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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垂落,庞大都市的万千灯火次第苏醒,灼烧着窗外沉甸甸的铅灰色天幕。
李渔坐在她公寓顶层无边的寂静里,背对着那幅璀璨喧嚣的画卷。
巨大的落地窗映照出室内华丽囚笼的倒影——昂贵却空寂的家具,还有她自己的影子,一个凝固在真皮沙发里的剪影。
她伸手,指尖触到水晶茶几上冰冷脆弱的曲线。
那杯马提尼被端了起来,透明的酒液在窗外流火般车灯和霓虹的折射下,荡漾出一片极具韵味的光。
李渔凝视着杯中那片晃动的光,像在凝视遥不可及的理想未来。
她手腕轻轻一旋,那透明酒液便跟着旋舞起来,几乎要泼溅而出,却又被杯壁恰到好处的包围禁锢。
一股浓烈的果香混着酒精的辛辣,直冲鼻腔,竟隐隐透出一丝不真实的味道。
李渔的另一只手,动作生硬地探向茶几上那只细长的银质烟盒,盒盖弹开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过分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她抽出一支纤细的烤烟,纯白的烟体,滤嘴处有一圈浅金。
指尖捻着它,触感陌生而疏离。
金属打火机“嚓”地一声,跳跃起一簇幽蓝的火苗,凑近烟头。
她笨拙地吸了一口,灼热辛辣的气流猛地呛入喉咙,引发一阵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身体在沙发上弓起,震得杯中的马提尼又是一阵危险的晃动。
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窗外那片流光溢彩的繁华夜景,顿时扭曲成一片片混沌、跳动的光斑。
她强忍着不适,又吸了一口。
这一次,烟气勉强在肺里转了一圈才被狼狈地吐出。
几缕灰白的烟雾在眼前袅袅升腾、弥散,模糊了她映在落地窗上的面容。
视线下意识地垂落,一截燃烧后的灰烬失去了支撑,无声地脱离了烟体,飘飘荡荡,坠落在脚边那张奢华的波斯地毯上。
那灰烬是死寂的灰白色,带着一点未熄的暗红火星,静静躺在深蓝与金红交织的华丽纹路里,像一粒不合时宜的尘埃。
她在几天前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但她并不后悔。
尤其是在这个决定终于等到回复的这一刻,她感到无比的欢喜。
李渔赤着双脚从沙发上支起身,脚底紧贴着地毯,依旧很舒适,却无法传递一丝暖意。
李渔垂着眼,视线流转,最终死死锁在地铁边缘那张、被她揉得微微发皱的一叠照片上。
她疲倦地跪下,残留着些许乌青的膝盖朝着照片一点点地挪过去,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照片上傅君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指腹下的清冷眉眼骄傲得刺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放下照片,身体开始笨拙地调整,脊背试图挺直傅君雅那种不刻意的优雅,颈项模仿她微微倾斜的角度,肩膀也学着放松下垂。
一定是幻觉,李渔竟然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关节都像生了锈的齿轮,发出滞涩的动静。
她对着落地窗中模糊的倒影,努力牵动嘴角,想拉出那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可镜中映出的笑容却僵硬扭曲,如同一个被强行缝合在脸上的、属于别人的面具。
她眼底那片冻结的墨色,让这模仿的笑更像一个绝望的嘲讽。
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窗外的光景持续不断地闪烁,冰冷的蓝光扫过她苍白的脸,也扫过她压在身下的双脚。
她盘腿坐好,目光终于从那张虚假的笑脸上移开,缓缓落在自己的脚上。
那抹纯粹的洁白,和此刻地毯上烟灰的死寂灰白,在视网膜上诡异地重叠、交融。
唯有傅君雅的照片,依旧显目,第二张照片在不经意间又掀起了一道情绪。
照片上,傅君雅那双穿着红底高跟鞋的大脚,是绝对的主角。
甚至有一种独属于征服者的从容。
她忍不住抽出了第三张照片。
照片里的脚,骨节匀亭,修长舒展,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力量感,脚背的弧度饱满流畅,像精心打磨的羊脂白玉。
即使这些照片都被她揉过了一遍。
自己明明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在徐文山的眼中,还是比不过一个性冷淡的女人吗?
一股混杂着嫉妒与自厌的灼热猛地冲上头顶——
李渔猛地吸了一口烟,力道大得火星骤然明亮了许久,直到灼痛了指尖。
她几乎感觉不到那点痛楚,视线被牢牢吸附在落地窗上自己双脚的倒影里。
这双脚保养得无可挑剔,每一寸皮肤都经过昂贵精油的浸润,莹白细腻,指甲修剪得圆润如珠贝,透出健康的淡粉色。
是标准的、符合一切“玉足”定义的精品。
可此刻,对比傅君雅的一双大脚,它们显得如此局促、如此……小气?
还有镜中陌生的自己,嘴角依然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向上弯起。
那弧度优雅、矜持。
然而事实上,无论她如何精心扮演,都改变不了这只是一张没有灵魂的面具。
她甚至感觉到了镜中人身上散发出的不是想象中的贵气,而是似有似无的隐隐风尘。
半晌,面具之上,那双眼睛,瞳孔深处,所有的光似乎都被瞬间抽离、冻结了。
只剩下一片化不开的浓稠黑暗,死寂,冰冷,如同结了冰的墨池,深不见底。
嘴角的弧度越深,眼底那片寒光就越是陌生。
那张美丽的脸,在灯火辉煌的背景前,裂开了一道无声的罅隙,一半是得偿所愿的诡异微笑,一半是坠入深渊的虚无。
“徐文山……”这个名字从李渔喉咙深处滑出,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被烟熏过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室内的死寂,撞在冰冷的玻璃上,又反弹回来,钻进她自己的耳朵里,带着金属般的回响,“……别怪我。”
“……是你逼我的。”
她稍稍停顿了片刻,尾音带着一丝异常的、近乎病态的颤抖,如同精神恍惚的疯子。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握着酒杯的手指似乎因这难以言喻的兴奋而微微痉挛了一下。
杯身倾斜,透明的酒液失去了平衡,猛地涌向杯沿,如同决堤的河流。
一小团晶莹挣脱了杯壁的束缚,沿着光滑冰冷的水晶杯壁,蜿蜒地、迟疑地向下爬行,在杯底与杯座交接的弧面上,拖曳出一道道扭曲、细长的痕迹。
那痕迹在窗外变幻的光线下,幽幽地反射着光,没有颜色,却像极了凝固着某些无法具体描述的东西。
“……很快了,只要再多等等。”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一家法式餐厅内,空气里悬浮着淡雅的香水味和烤安格斯牛肉的焦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傅君雅坐在临窗最好的位置,背脊挺直,严肃端庄得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刀。
黑色丝绸长裙包裹着她高挑的身躯,衬得裸露的肩线如冷玉。
她面前的红酒杯几乎未动,深红的液体在杯壁内苏醒。
窗外璀璨的夜景在她深邃的瞳孔里流淌,却激不起一丝涟漪。
似乎是因为某些心事,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酒杯底座,指关节微微泛白——这是她极少流露的、近乎焦躁的迹象。
但这并不影响她掌控一切的沉稳姿态。
一如既往,绝不出错。
徐文山正坐在对面。
他望着她,眼神里有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诚的探寻,如同靠近一座随时会喷发的休眠火山。
这么多年了,从大学时代那个惊鸿一瞥开始,到后来他笨拙却固执的靠近,所导致的夫妻关系的巨大隔阂。
他见过她用一句话冻结整个房间的气氛。
他深知她筑起的高墙有多厚,多冷。
可今晚,他居然收到了她的主动邀约。
虽说她提出时依旧是命令式的语气,但仍旧让徐文山无比欣喜。
“这里的勃艮第炖牛肉,”徐文山打破了近乎凝固的沉默,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听说用了陈年的黑皮诺,要试试吗?”
他记得她曾偶然提过喜欢浓郁的酒香。
傅君雅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他脸上。
那目光锐利依旧,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但深处似乎有一小块坚冰,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融化了一角。
她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一个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弧度在她冷硬的嘴角掠过。
“好。”
声音依旧是冷的,像珠玉落盘,但少了几分惯常的命令口吻。
过了一阵,餐点上来了。
傅君雅切割牛排的动作精准、高效,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优雅,刀叉与骨瓷盘碰撞,发出极轻微又无比清晰的脆响。
徐文山看着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试图用两人都不感兴趣的话题填满沉默。
他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偶尔递过盐瓶,或是在她杯中红酒见底前,极其自然地示意服务员添上一点。
他的目光始终温和,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理解。
他见过她最坚硬的外壳,也隐约了解过那外壳下深埋的、源自遥远过去的灼伤。
事实上,傅君雅的背景,对于徐文山而言,几乎是完全未知的。
但当年通过姐姐徐墨澜的帮助,虽说不知具体真假,也不够详尽,却还是让他大致了解到了一些。
听说她从小被父母抛弃,是儿童福利院长大的,并且在那座福利院里,曾遭遇过……侵犯。
这或许也是她一直不愿与他发生关系,更不愿意生孩子的原因。
此刻,好巧不巧,一个穿着白色小礼裙、扎着歪歪扭扭羊角辫的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被服务员不小心撞了一下,手里的冰淇淋球“啪”地掉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摔成一团粉色的污渍。
小女孩愣住了,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小嘴一瘪,却强忍着没哭出声,只是惊恐地看着地上那摊狼藉,又怯怯地抬头看那个一脸歉意的服务员,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那一刻,傅君雅握着餐刀的手,指节猛地收紧。
刀尖在昂贵的牛排上划出一道深痕,深红的肉汁瞬间涌出,如同新鲜的伤口。
她的余光,像是被磁石吸引,有意无意地瞟向那个小女孩。
那强忍泪水的惊恐,那面对“错误”时无助的颤抖……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了她记忆最深处那个被铁锁封死的地方。
记不清了,但应该是一个同样瘦小、同样惊恐、同样打翻了什么的孩子。
那个瑟缩在冰冷墙角、等待能引人痛苦发笑的惩罚的自己。
那个小小的影子,在记忆的尘埃里,与余光中这个穿着小礼裙的女孩短暂重叠。
竟然,有点羡慕。
至于原因……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餐厅经理已快步走来,低声安抚着小女孩,示意服务员清理,小女孩被母亲抱进怀里,小声啜泣着。
……看来还是幸福。
傅君雅猛地收回视线,端起面前的红酒杯,近乎仓促地灌了一大口。
深红的酒液滑过她线条优美的脖颈,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痕迹。
她放下杯子时,杯沿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点晕染的红色唇印。
她的呼吸似乎比刚才急促了一丝,胸口微微起伏。
“文山。”她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带着一丝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她的目光没有看他,而是落在自己面前那盘被划破的牛排上,深红的汁液正缓缓浸润着配菜的芦笋。
“怎么了?”徐文山立刻回应。
傅君雅的手指不禁蜷缩了一下,又松开。
她抬起眼,终于看向他。
那双总是盛满寒意与计算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一种极其陌生的、近乎脆弱的情绪,像是冰川深处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底下滚烫的、从未示人的岩浆。
她拿起餐巾轻轻擦拭好意外沾到嘴角的油渍,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让接下来的话语平稳地流出唇齿:
“我们……收养一个孩子吧。”她顿了一下,补充道,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冰面,“女孩,其实已经快成年了,相关手续也早在三年前就办好了。”
徐文山愣住了。
收养孩子?从眼前这个永远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女强人口中说出?
而且还是三年前就办好的?
这比当年刚刚相恋时,听到她策划建立一个商业帝国更让他震惊。
随即,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怜惜与难以置信的暖流击中了他。
他看到了她眼中那瞬间闪过的、久违的、温婉的影子。
他明白了。
这绝不是当初的一时兴起,这是她筑起的高墙第一次,主动裂开一道缝隙。
在徐文山看来,傅君雅是准备正视不幸的过往,同时也是在试图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他伸出手,越过餐桌,轻轻覆盖在她依旧紧握着餐刀、指节发白的手背上。
她的皮肤冰凉。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
“抱歉没有早点告诉你,不过这孩子正值叛逆期,有些不懂事,我是打算先教育好,再正式带她回家的。”傅君雅又补充道。
“好,年龄不是问题。”他看着她,眼中没有惊诧,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激动,“我很高兴你有这个想法,老婆。”
他确实很想问对方,为什么当初没跟自己商量,但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的拇指,极其轻柔地摩挲了一下她冰凉的手背。
傅君雅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
但她没有抽回手,任由他的温度传递过来。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冰封多年的心湖深处,似乎有一块巨大的、坚硬的冰块,“咔嚓”一声,裂开了一条贯穿的缝隙。
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艰难地渗透进来,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紧绷的肩膀,微微塌陷了一线。
就在这脆弱而珍贵的暖意刚刚萌芽的瞬间——
傅君雅放在一旁的单肩包里的特制加密手机,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冰锥刺骨的震动。
不是铃声,是净慈斋内部紧急联络的最高优先级提示。
只有一件事会触发这个频率:针对她本人的、已确认启动的暗杀指令。
她覆盖在徐文山温热手掌下的手,猛地一僵,瞬间变得比冰还冷。
眼底那抹刚刚浮现的脆弱暖意,如同被狂风卷走的烛火,悄然熄灭。
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结、加厚,比之前更坚硬、更寒冷。
她不动声色地、极其缓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抱歉,”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金属般的冰冷,甚至比之前更甚。
在徐文山略显错愕的目光下,她慢条斯理地取出手机,“我去趟洗手间。”
她站起身,黑色丝绸长裙流水般滑过椅面,红底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稳定、如同倒计时钟摆般的敲击声。
走向洗手间的长廊,光线幽暗,她掏出那部手机,屏幕的蓝光照亮了她毫无表情的脸。
屏幕上只有一个简短加密的代号指令,以及一行刺目的执行确认信息。
委托人的信息,根据净慈斋内置的解算程序,清晰地显示出一个令她关注多年的名字——李渔。
傅君雅在长廊尽头的阴影里停下脚步。
窗外城市的万千灯火在她冰冷的瞳孔里燃烧,却映不出一丝温度。
她看着屏幕,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不再是刚才面对徐文山时那微弱的、近乎虚幻的暖意,而是一个纯粹的、属于欢喜菩萨的、带着血腥味的冷笑。
……
数日的黑暗,足以重塑一个人的灵魂。
惩戒室的事情只是序曲,顾笙对此非常清楚。
一切都是欢喜菩萨精心策划的、摧毁她意志的第一步。
那由亲生母亲被迫施加的、深入骨髓的痒刑,如同淬毒的匕首,反复切割着她救回亲情的希望,以及对于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的最后眷恋。
这几年,顾笙所走的每一步,全都是靠着这份亲情,幻想着能救母亲逃出生天,而坚持下来的。
可经过这几天的折磨,欢喜菩萨将“邱婧璇”这个名字,从人性的最后港湾,彻底扭曲为了痛苦与屈辱的烙印。
这个可怕的女人成功了。
在这些天屈指可数的休息时间里,顾笙每次想到母亲,都伴随着身体残留的、幻觉般的麻痒感和喉咙深处撕裂般的干呕。
但至少,她确实坚持下来了。
她已经成功与那名神秘人取得了联系……就像之前在国外那样,通过她自己研究并制造的纳米虫。
这位目前唯一可信的同伴很快就会开始行动。
就在今天,在这个一年一度,净慈斋举行盛大演出的一天。
一网打尽。
届时,母亲也一定还有希望恢复正常。
……
随着演出的时间照常莅临,顾笙不出所料地被转移了。
不再是阴暗的惩戒室,而是位于净慈斋地下总部的真正核心,成员们定期集体祷告的场所——圣殿。
这里更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歌剧院,房顶高耸,镶嵌着扭曲的宗教壁画,描绘着的内容被夸张地形容为“极乐”景象。
荒谬。
无论多少次,顾笙都觉得可笑。
环形看台上,影影绰绰坐满了净慈斋的最高级会员——来自世界各地的赞助者们。
那些隐藏在面具或阴影下的脸孔,投射出贪婪、冷漠、玩味或纯粹欣赏的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熏香,却无法掩盖那股若有若无的冰冷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
顾笙本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当她瞧见自己的母亲也被带来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慌了神。
圣殿中央,是两座并排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刑架。
它们设计得极其精巧,绝非简单的束缚装置。
没多久,顾笙和邱婧璇,就像两件即将被展示的、失去灵魂的祭品,分别固定在刑架上。
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浸透了顾笙完全赤裸的肌肤。
她出于本能地想要挣扎,但四肢、腰腹、脖颈,甚至每一根手指脚趾,都被特制的柔性合金环牢牢锁死。
这个刑架会确保她的身体以最屈辱、最无防备的姿态完全展开:
双手高举过头顶,被强制拉向后方,迫使胸膛向前挺起,将两粒因寒冷和恐惧早已硬挺如石子的乳头,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无数目光之下。
双腿被大大分开,脚踝被固定在刑架底部的特殊装置上——那装置闪烁着幽蓝的指示灯,显然是某种传感器。
她被迫踮起脚,脚底完全绷紧,脚趾被尽可能地分开扣紧,十片银色的趾甲在暖黄的聚光灯下,仿佛闪烁着微弱却倔强的光芒。
双腿分开的角度,让最私密的花园——那片稀疏的黑色绒毛覆盖下,微微翕张的粉嫩肉缝,以及更隐秘的、微微凹陷的尿道口,全都变成了公开的景观。
在顾笙的正对面,邱婧璇的状态更令身为女儿的她心碎。
数日前的折磨似乎抽走了她最后一点生气,身体布满青紫色的淤痕和旧疤,乳房像是两个发胀的水球,乳头颜色深暗,同样被迫张开的双腿间,那片区域显得异常苍白和松弛。
她的眼神依旧是空洞的,但深处似乎多了一种死寂的认命,仿佛灵魂早已逃离,只留下这具饱受摧残的躯壳。
然后,在众人粗俗的讨论下,欢喜菩萨迎着掌声出现了。
她依旧赤着那双标志性的42码大脚,白色趾甲油在聚光灯下展现出高贵的质感。
汗湿的脚掌踩在冰冷光滑的黑色石阶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引起反光的湿痕。
她缓步走到刑架前方的高台上,那里放置着一张宽大的、铺着雪白皮毛的座椅。
她没有说话,只是优雅地坐下,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那只汗涔涔的右脚掌微微晃动,散发出浑然天成的贵气。
她那面具下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艺术品般的玩味,扫过刑架上两具赤裸的、等待被“演奏”的乐器。
圣殿内鸦雀无声,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机器低沉的嗡鸣。
没有宣判,没有训斥。
高台上,欢喜菩萨只是慵懒地抬了抬右手食指。
“嗡——”
轻微的机械启动声响起,固定在顾笙脚踝处的装置旋即亮起红灯。
同时,从刑架两侧的暗格中,缓缓滑出数支工具:柔软的羽毛、细密的毛刷、冰凉光滑的滚轮、带着细微凸起的硅胶头……
它们就这样精准地悬停在顾笙和邱婧璇身体的上方。
顾笙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胸腔,她死死咬住下唇,眉眼低垂,试图将目光从对面的邱婧璇身上挪开,可她做不到。
她知道,真正的炼狱开始了。
就在这时,悬停在顾笙赤裸脚底上方的羽毛率先为这场演出拉开了帷幕。
不是粗暴的刮擦,而是极其轻柔、缓慢地,用羽尖最细软的绒毛部分,轻轻拂过她双脚足弓最凹陷、最敏感的弧线。
“呃——!”一股尖锐的、无法形容的麻痒感瞬间从脚心炸开,似乎是通了电流,沿着神经束疯狂向上窜,直冲大脑皮层。
顾笙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又被束缚环狠狠拉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脚趾无法控制地疯狂蜷缩、扭动,试图逃离那羽毛的触碰,但脚踝被装置死死固定,脚心被迫保持着完全绷紧的屈辱姿势,只能任由无处不在的微型摄像头捕捉这无助的时刻。
一处直播大屏上随即放映出对应的画面,连她自己都能清晰地瞧见自己双脚的狼狈。
不仅如此,画面的角落还列出了关于她双脚的信息:脚码、气味、出汗量、敏感度……无一不被详细的记录,供观众们肆意评价。
环形看台上立刻涌现出热烈的掌声。
更为讽刺的是,顾笙忽然意识到,这个装置的运行程序,是自己在上次国外的事件后,为了将功补过,被迫帮着欢喜菩萨进行改善的。
这个装置用了国外的最新技术,总能精准捕捉到受刑者的弱点,再快速总结出几套合适的折磨方案。
正如此刻,那些羽毛就在脚底最怕痒的区域轻轻游移、画圈,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一阵新的、令人窒息的痒浪。
汗水逐渐从她脚底的汗腺中溢出,光洁的额头上很快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随着脚底被羽毛扫弄的频率,汇聚成大颗的水滴,沿着太阳穴和颧骨滚落,滴在冰冷的金属刑架上。
她挺起的胸膛剧烈起伏,乳头因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而更加硬挺凸起,颜色变得深红,顶端微微颤抖。
平坦的小腹完全绷紧,勾勒出清晰的线条,双腿间那隐秘的肉缝似乎也受到刺激,不受控制地轻微蠕动了一下,渗出一丝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透明液体。
“呜……嗯……”顾笙拼命压抑着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声音,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目光时不时地便会瞟向正对面的母亲。
对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往往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令人感到不安。
就在顾笙的脚后跟被毛刷轻轻拂过的瞬间,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将脚放下。
然而,预料中的无力感并未出现,脚踝上的束缚竟遽然松开,脚趾扣的束缚虽未解除,却也明显松开了些许,让她的脚后跟就这么平稳地落下,整双脚底都轻松地贴合在舒适的软垫上。
痒感戛然而止。
疑惑从心底涌起的同时,顾笙骤然听见,对面传来了母亲的笑声。
当她抬眼瞧见了对面一幕后,她的瞳孔猝然缩成了点。
只见,悬停在邱婧璇身体上方的工具启动了,是细密的小型毛刷。
它没有选择脚心,而是直接落在了邱婧璇肿胀的左乳上,毛刷旋转着,用中等力度,反复刷过那暗褐色的、布满褶皱的乳晕和硬挺的乳头!
邱婧璇不断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哑的惨叫,这突如其来的、集中在极度敏感部位的刺激,瞬间击穿了她麻木的外壳。
那早已被各种酷刑摧残得脆弱不堪的神经,根本无法承受。
丰满紧致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扭动、弹跳,被束缚环勒得皮开肉绽也浑然不觉。
乳房在毛刷的蹂躏下剧烈晃动,乳头被刷得通红肿胀,空洞的双眼很快便被巨大的痛苦填满,泪水混合着鼻涕和口水,在她毫无形象的脸上肆意横流。
顾笙目眦欲裂,看到母亲陷入如此惨状,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撕裂。
她立刻知晓了欢喜菩萨的用意。
脚下那张软垫,是为了监控她脚底接触面积的装置,她必须保持脚心向上、脚趾绷直、脚跟离地的踮脚姿势。
任何一丝的放松、任何一点试图让脚后跟落地的举动,都会立刻转化为对母亲加倍残酷的折磨。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演出,这是用母亲的生命和痛苦作为筹码,逼迫她维持一个极度消耗体力、极度羞耻、并且让脚心最敏感区域完全暴露、持续承受刺激的姿势……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顾笙的愤怒。
她下意识地将脚后跟抬起了一点,邱婧璇那头的强度果然减弱了一分。
果然,若是承受不住痒感,保持好踮脚的姿势,将脚后跟落下的话,母亲就要代替她遭受折磨。
可或许是内心深处想把握住来之不易的歇息时刻,又或许是身体真的过于疲惫,她想要再次将脚踮起,却比之方才要艰难万分。
听着看台上传来越发热烈的掌声,顾笙来不及思考,几乎是使出了全身力气,强迫自己将脚再次踮起,脚背经络迅速绷紧,重新暴露出敏感的脚底。
这次也如她预料般那样,本该束缚脚踝的装置没有任何反应。
欢喜菩萨就是想看着她艰难踮脚,又狼狈放弃的模样。
下一刻,熟悉的痒感瞬间席卷,毛刷在整片脚底无情地肆虐,顾笙再也无法克制,爆发出久违的笑声,脚趾缝也因维持身体的前倾而蓄满了汗液。
似乎是为了惩罚她刚才放下脚后跟的行为,脚趾部分也迎来了照顾。
数根比马尾丝更细、窜着细微电流的丝线从脚趾下方的缝隙里伸出。
这些丝线极其柔韧,顶端被打磨得异常圆润光滑,不会刺破皮肤,却能精准地钻入最狭窄纤细的区域。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阴影和恐惧瞬间攫住了顾笙。
脚趾缝,是比脚心更隐蔽、更娇嫩、神经分布更密集的绝对禁区。
尤其是对她而言,脚趾缝作为她正常部位里最大的弱点,早已在这几天的折磨中,被开发得敏感异常,导致性敏感的指数不亚于任何一处私密部位。
“……别碰哪里。”顾笙的心底不禁挤出蚊蚋般的哀求,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但这短暂的一瞬恐惧,很快就被意志力驱散。
她没有屈服,只剩身体的本能试图蜷缩脚趾,但那一道道脚趾扣已将她锁死得纹丝不动,脚趾只能徒劳地微微抽搐。
装置没有丝毫犹豫,将丝线精准地、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探索欲,插入了顾笙左脚大脚趾与第二脚趾之间那道被强行撑开的、粉嫩娇弱的趾缝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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