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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科宁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他从那扇小小的窗户朝外看了看，发现天空中晨星依稀可见——他最多不过睡了四五个小时。
科宁斯穿上衣服，朝着楼下走去，想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走到楼下，他看到神父和修女已经在大厅里了，两个人穿着整齐的服装正站在教堂门口望向外边。而教堂的门外，科宁斯依稀可以看到有许多村民正在匆忙地穿行。
“怎么了？”还有点惺忪的科宁斯一边走向神父和修女，一边说道。
“不知道。不过我想很快就会知道了。”黛雅说道。
“人们的神色很慌张，通常只有在有叛军入侵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情况。”神父说，“可如果是那样，人们通常会来教堂避难……可这次一个人都没有。而且由于村子里组织起了民兵，已经很久没有叛军的侵扰了。难道这次出了什么前所未有的状况吗。”
科宁斯没有说话，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他能够预感到，一定和克鲁格那些人有关。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辆吉普车停在了教堂院门外。车上跳下一个人，朝着教堂的方向走来，那个身影很熟悉，但却不是克鲁格——那个人是阿虎。
科宁斯的心里咯噔一声。如果来的是克鲁格，那么他也许只是需要一些援助……而来的是阿虎的话，那么很可能真的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毕竟，阿虎是个讷于言而敏于行的人。
“威利斯神父、黛雅，你们好。”阿虎走到教堂的门前说道。
“你好，阿虎。”神父笑着对阿虎说。而黛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没有说话。
“我是来通知你们紧急撤离的。据可靠消息，这里很快将发生大规模战斗，留在这里将会非常危险。”
“大规模战斗？！发生了什么事情？”科宁斯惊讶地说道。
“政府军今天凌晨袭击了位于丛林里的某个叛军营地，但是有部分叛军武装逃离了围剿。据政府军提供的消息，那些残余的叛军正在向这个方向前进，预计清晨就会到达。”阿虎看了科宁斯一眼说道，“无论目的为何，我想他们绝对不是出于友善的意图。我已经通知了德鲁巴让村民们马上撤往我们指定的安置点，你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来收拾一下，然后和我一起离开。”
“安置点在什么地方？”神父问道。
“此地以东，距离约三十公里，有一处我们临时建立的防御性营地。你们可以暂时安置在那里，等待政府军的救援。”
“这里都是伤员，多数无法自由行动。”神父摇了摇头，“那么远的地方，如果没有车辆，他们恐怕去不了。”
“……很遗憾，我们也无能为力。”阿虎说，“我们只有三辆车，而且车队已经转移到别处了。”
“……”
听到这样的消息，所有人都沉默了。眼下的情况十分严峻，但他们却一筹莫展。
“黛雅，你和记者先生跟着阿虎去往安置点，我留在这里照顾伤员。”神父说，“这里没有战斗人员，就算叛军来了也不会伤害我们的。”
“不，神父。我不会离开的。”黛雅淡淡地说道。
“我强烈建议您立即跟我离开，还有神父先生也是。”阿虎说。
但神父并没有答应阿虎的建议，只是微微笑了笑。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不能离开。我倒是希望黛雅能跟你们走，但是她的脾气你知道的……也许你可以劝劝她。”
阿虎看了黛雅一眼，没有说什么。他稍稍思考了一阵，把目光放在了科宁斯身上。
“你呢，记者？”阿虎说。
“如果你是在要求我离开的话，我会跟你走。”科宁斯说，“不过我也想留下来，毕竟这种近距离接触叛军的机会难得，而且就这样把神父和修女扔在这里也不好。”
听了科宁斯的话，阿虎拿出了对讲机。
“克鲁格，我是阿虎。”他对着对讲机说道，“记者同意离开，但神父和修女拒绝撤离。请求指示。”
“……明白。我来处理。”科宁斯听到对讲机里说道。
只过了一小会儿，克鲁格就出现在教堂的门口。虽然阿虎说部队已经转移了，但看来克鲁格并没有走远。
“我们昨晚揭发了叛军的一个营地，今天凌晨的时候，政府军把那个营地掀了个底朝天。”克鲁格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说，只是直白地开始说明情况，“但政府军的目标不是武装分子，而是营地里面的东西，所以很多叛军士兵都逃散了。政府军完全没有追击……因为那些散兵游勇在政府军眼里已经不成气候了。他们只是告诉我们，那群混蛋重新集结后朝着这个村子来了——具体是朝我们来的还是朝你们来的，没人知道。我猜大概两方面都有吧。不过他们肯定不是来干好事的。所以我觉得明智的人不会呆在这里等着麻烦找上门。”
“我们不能走，克鲁格军士。这里的伤员无法行动，我得留下来照顾他们……”
“神父，我想你还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那伙混蛋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他们还要来这里要干什么呢？除了报复，我想不出其他理由。所以本该撤离的我们，才特意过来通知你们赶紧去避难。因为一旦等到叛军包围了这个村子，他们才不管你是医生、平民还是神的使者。那些穷凶极恶的混蛋不会留下任何活口的，这里唯一会发生的事情，就是血流成河。无论如何你都救不了这些人，留下来只能徒增不必要的牺牲。”
“……”
几个人再次沉默了，因为克鲁格所说的事情，比阿虎说得要直白得多、也可怕得多。
“黛雅，克鲁格军士所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不论如何，照顾伤员的话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跟着他们离开吧。”
“主见世人蒙昧，便派祂的圣子降世，宣讲祂的福音。”黛雅轻声说道，“圣子被无知的世人陷害、被钉在十字架上时，背负的乃是全世人的罪——因此被他所救的我们，才一直为此而忏悔、直到今天依然忏悔着。圣子知道自己被人出卖，即将遭受苦难，但他可曾退缩吗。没有。我们如果要宣讲主的福音，就也该要像圣子那般。就算是戴他戴过的荆冠、受他受过的鞭挞，又有何畏惧呢。”
听了黛雅的话，神父没有出声。他闭上眼睛，泪水从他的眼眶无声地滑了下来。
“对不起，黛雅，我很惭愧。我虽为主的仆人，但我对主的信奉，远不如你虔敬。”神父颤声说道，“就算知道了一切都是祂的旨意，但我终究觉得生命才是主所珍爱的，不该轻易舍弃。因此，我才不惜怠慢了对主的悔罪，而将时间用于挽救人的性命……直至此刻我依然觉得如此。所以，就算你当我是违逆了主的教诲，我还是希望你能跟着克鲁格军士撤离此地。”
“笃信主的，皆为主的臣民，将其置之不顾，是为不义。我不畏地狱的硫磺之火，旦畏让我所信的，救我、爱我的主蒙羞。”黛雅决然说道。
“说够了吧。”克鲁格说道，“说够了，就赶紧动身。”
“我不能走，克鲁格军士。虽然叛军来势汹汹，但我也不能这样抛下这里的病人。”神父说，“教堂自古就是避难之地，这是我的所辖的圣所，我怎能自顾逃离呢。并非不信任你，但身为神职人员，我早有献身的觉悟。”
说完，神父转身走进了教堂。
“好吧。在船只行将沉没之时，虽然于事无补，但有些船长会选择和它的船共存亡。我明白。”克鲁格点了点头说，“那么黛雅，你也不走吗？”
“不。”黛雅摇了摇头，轻声说，“感谢你冒着巨大的危险前来通知我们，克鲁格先生。但我是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请你离开吧。愿上帝保佑你的平安。”
克鲁格看了黛雅一阵，没有说话。然后，他转过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平安从来都不是靠上帝的保佑，而是靠我身边的战友和手里的枪。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克鲁格将脸转向黛雅，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向导死了。他在叛军的营地找到了他的儿子，却被他的儿子当做敌人，失手开枪打死了。你自诩不畏地狱之火，那么请问，你见过地狱吗？”
“什么……”克鲁格带来的消息让卓雅无比震惊，但克鲁格并没有给她时间去回味。
“你没有，但我见过。地狱不在末日审判后的往生，它就在人们的心里，人的残暴远超出你的想象。杀光一整个村子的男人、将女人玩弄之后大卸八块、在孩子身上浇上汽油点燃取乐……这些事情我已经看得多到厌倦了，但你大概一次也没见到过吧。嗯，我并不意外。因为只要见过一次，你就会明白，上帝不会保佑这里的任何人——他老人家，早就已经遗弃非洲了！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那些叛军来之后，会对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做些什么——首先，将会有几十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轮奸你，但你不会因此而休克，因为他们会不断地用水冲洗你的头而让你保持知觉。等你身上的每一个孔洞都被他们进出一遍之后，他们会割下你身上某些珍贵的零件作为纪念品，因为毕竟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弄一个白人姑娘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最后，他们会把你的身体犹如穿刺牲口一样用木桩穿起来，从直肠一直到口腔——然后竖在村子的最中央，制成他们这次狩猎和复仇的图腾。你如果幸运的话，首先会被砍头；如果不幸，你可能会在阳光下暴晒一整天才会死去。当然在你死后或者半死不活的时候，有秃鹫或者鬣狗来撕咬啄食你的身体，自然也是无人问津的。对于这样的前景，你又作何感想呢？我猜你大概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不知你那具娇贵的躯体，将如何承受这样残暴的屠戮。恕我冒犯，恐怕这要比被钉上十字架、或者绑在柱子上施以火刑，还要糟糕得多吧？”
克鲁格用冰冷的声音低声说着，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这番话让科宁斯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黛雅的表情却出乎意料地十分淡然。但不论是科宁斯还是黛雅，两个人都知道克鲁格绝非骇人听闻——他所说的这些事情，那些残暴的叛军是做得出来的，而且他们会很乐意这样做。
“就算是恐惧也不能动摇我的内心，因此你不必恐吓我。”黛雅平静地说道，“肉体的痛苦，也是主对他的仆人的试炼。如果献出身躯能够驱逐人们心中的恶，那我会欣然接受。”
“真的是这样吗。”克鲁格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黛雅的胳膊，“就是说连这具身躯，也是为了神明而献上的祭品吗。”
“你……要做什么？！”黛雅被克鲁格吓了一跳，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显然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既然你想要驱逐人性之恶，何不先净化一下内心充满污浊的我呢。”克鲁格一边说着一边扯下了黛雅的修道服，“反正你也已经时日无多了，与把这具美好的身体其留给那些野人，不如先让我舒服一下。一会儿等我享用够了，就在你脑门上开一枪，让你死得干净利落、也省得受那些苦。放心，我至少也算个文明人，不会太粗暴的。”
“我……不会害怕的……”黛雅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她可能就要哭出来了。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向克鲁格示弱。
“很好，就让我来看看你为了自己所谓的信仰，能够献出多少。”
说着，克鲁格的手伸进了黛雅的衣襟，探上了她的胸口。黛雅闭上眼睛，泪水大滴大滴地从她的脸上滑落，但她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只是任由克鲁格在她的身体上摸索。
“住手，克鲁格！你疯了吗？”再也忍不住的科宁斯大吼了一声，“你在做些什么？！你他妈的难道是魔鬼吗！”
克鲁格看了一眼科宁斯，冷笑了一声。然后，他再次撕扯下了黛雅的衬衣。
黛雅的上身几乎完全赤裸，她只能不知所措地用胳膊遮住胸部，纤细而白皙的双肩不住地颤抖着。
“老克！你这个混蛋……！！”科宁斯向克鲁格冲了过去，但却被阿虎先一步拦下，并推到了一边。
“这么做是没用的，克鲁格。你该明白。”阿虎走到克鲁格身边说道。
“……”
克鲁格看了阿虎一眼，又看了看虽然正在发抖，却毫无退缩之意的黛雅。
然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去召集士兵。”克鲁格扭头对阿虎说，“让作战人员在教堂的门前集合。”
阿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克鲁格从地上拾起了黛雅的修道服，抖去了上边的尘土，披在了黛雅的肩膀上。
“能请你来一下吗。”
克鲁格对依然在瑟瑟发抖都黛雅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迈步朝着教堂后面的墓地走去。黛雅迟疑了一下，裹紧了被撕裂的修道服，跟着克鲁格走了过去。科宁斯见状连忙也跟了上去。
“莉莉安牺牲了。她在去往难民营的路上，为了保护向导而中弹负伤，我却没能救下她、甚至没能带回她的遗体。”克鲁格站在荒草丛生的墓地前，背对着黛雅说道，“虽然她也不信奉神明，但我想……请你为她祈祷。”
说着，克鲁格从兜里掏出一串身份铭牌，轻轻放在黛雅的手里。
“就算是不信神明的人，若有你这样虔诚信徒的祈祷，或许也能把她送到神明的身前吧？嗯，说不定能。”
“什么，莉莉安她……？”
黛雅的眼睛瞪大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铭牌，泪水再次汩汩地流了下来，却不再是因为屈辱。
“莉莉安和我，一起经历了许多战场，其中不乏十分残酷而危险的地方。但我们总是设法完成任务并活了下来。”克鲁格看着面前的简陋的墓碑，轻声说道，“有一次在柬埔寨，我们遭到了叛徒的出卖，整支队伍都沦为了敌人的俘虏。敌人无法从我的士兵嘴里挖出有用的消息，就开始用残暴的手段折磨我们——他们把我和莉莉安扔进了集装箱，并命令我奸污莉莉安来为他们取乐。当然，我没有那么做，于是他们就开始屠杀我的士兵来威胁我。我的士兵被用各种各样的手法杀死了，枪杀、棍杀、割喉、用汽车碾死、浇上柴油烧死……但那些士兵都是有种的硬汉，他们没有一个人向敌人求饶。失望的敌人杀光了我的士兵，然后把那些破碎而扭曲的尸体扔到我的面前，并锁上了集装箱任由我和莉莉安等死。可是我们相互安慰着坚持了下来。在被幽闭了五天之后，阿虎带人清剿了敌人的营地、把我和莉莉安救了出来。就是在那时，莉莉安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创伤，一离开我就会出现不良状况。”
“主啊……仁慈的，主啊……”听到克鲁格描述的恐怖回忆，黛雅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在嘴里喃喃地叨念着。
“也许你不相信。但虽然我们不信奉神明，但我也有我的信仰，那就是共产主义……一个遥不可及、但却坚定不移的信仰，我们这些人就是为了那个伟大的信仰而不断战斗着。所以你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如果在这里的是我的战友，我也会选择留下来和他们共同进退。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改变些什么。改变这……不得不眼看着优秀的人，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的命运。”
“……”
“当你决定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你就必须为你要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当你要做一件影响深远的事的时候，你可能就要为之付出巨大的牺牲。我并不畏惧牺牲，只是不想让别人因为我做出的决定而牺牲。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共有十七个人，已经有四个人长眠在这异乡的土地上……现在加上莉莉安，是五个人。就算这样的牺牲立即停止，这代价，也早已远远超出了我所能接受的范围。可我却无法停止。救一个人就得牺牲另一个，我总是在不断面对这样的抉择。有时候我会想，我们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否值得这样的牺牲？可是没有人能给我答案。就像是现在，我不会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不是正确的，我能决定的，只有做，或者不做。”
“……克鲁格？”
克鲁格轻声低语着不知所云的东西，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让黛雅感到有些困惑。
“黛雅。我也想做一个你喜欢的那种人，可是我却不能。所以非常抱歉。”克鲁格转过身，对着黛雅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厌恶我、厌恶我所做的事情。就像记者说的那样，在你的眼里，我一定就是个恶魔吧。”
“不，我不是……”
黛雅半裸的身上只披着一件残破的修道服，克鲁格的注视让她感到一阵慌乱，不知该如何作答。
“没关系，不必勉强否认，我知道你的想法。”克鲁格的表情恢复了严肃和冷峻，“你觉得我像个恶魔，你没有看错。但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我总是站在地狱的中心。现在，请祈祷吧，为了莉莉安。如果可以的话……也为了我们其他还活着的人。”
说完，克鲁格朝着教堂的院门走去，把愕然的黛雅和科宁斯留在了身后。
“报告，上士。特别行动小队集结完毕，请下达指示。”
教堂门前，十个整装的士兵有序地列队在前，见克鲁格走来，阿虎上前说道。
“稍息。”克鲁格说，“听着，诸位。‘丛林之虎’行动已经圆满结束，现在我宣布撤离，请各位即刻登上载具，赶往14号撤离点。现在就动身。”
但没有人行动。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行动！”克鲁格提高了声调说道，“你们没有听到命令吗？”
“别下达言行不一的命令，克鲁格。” 阿虎说，“很显然你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
“可是你却不会离开，对吧。”
“是的，我要留下来对抗即将来袭的敌人。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把武器留给我。”
“以一己之力，去对抗一个排的敌人？”
“这不需要你来操心。”
“克鲁格，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站在这里。”
“为了抗命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你在说什么鬼话。”
“那是一句来自我家乡的战歌：意思是一起走上战场的士兵，会一起离开战场。你不会做抛下战友的事情，而我们也心意已决。所以今天没有人会独自撤离。”
“我说过任务已经结束了！”
“‘只要还有一个人留在战场，任务就不算结束’，这是你说的。”
克鲁格沉默了。他抬起眼睛，用决然的目光依次扫过面前的士兵们，他看到这些人也在用同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我明白你们的想法，”良久，克鲁格终于开口说道，“你们是我的同志、战友……还有兄弟。可这是我独自做出的决定，是和我们被赋予的任务毫无关系的决定。你们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让你们再为了我一个人而流血。”
“不是为了你。你的意愿，也是这些人的意愿。”阿虎笑了笑，“我们能够在此持续长达一年的作战，全都依赖这个村子里村民们提供的补给和教堂的医疗，我们还有同志的忠骨埋在此地。并非只有教徒才懂回报的美德——不要让别人以为，无产者就没有信仰。我们已经打了那么多次仗，谁也不介意再多一次。哪怕这就是最后的斗争，但我们会团结起来、直到明天。我想你明白这句话。”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吗，呵。”克鲁格也笑了起来，但他却伸出手擦拭了一下眼角，“那么说，英特耐雄纳尔……”
“没错。就一定要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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