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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14 雅典娜 风暴之后

2025-02-17 21:27 p站小说 7060 ℃
1-1
我已经不太能记起,上次远眺湖畔时的情景了。前面的地脉已经在风暴中被摧毁,从传送的片刻恍惚中脱离后,我只看到帕拉斯湖正伏在群山怀中,映出迷人的翠绿。

清新空气中的以太非常丰富,它们在丛林中不断流动,带起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如果这里能像表面那般美丽寂静就好了,疯狂的以太流已经吞噬所有自然生物,帕拉斯和她的实验助手们也不知所踪,她们是在上次风暴中失去联系的。

搜索人员认为她的居所已经被风暴摧毁,但我相信她并没有那么脆弱,一位能掌控以太爆发,夷平丘陵,创造河流的施法者,绝不会丧命于行星的怒火中。我愿以雅典娜之名发誓:她的研究成果势必隐藏在帕拉斯湖的某处。
再三检查安全区域和以太流向后,我取下作为传送锚点的水晶,借助水晶与环境中的以太,壮硕的天马轮廓在空中显现,而我需要进行些更为精密的调整。

普通造物显然无法撑过混乱的以太流,这匹天马的结构需要进行改善,通过躯体中构建出的法术抑制并收集以太,再将收集来的以太构筑为防护法术积蓄起来。这组以太将在飞行中尽量保护它,而它的躯体会在抵达风暴中心时,被以太流完全撕裂。

在这之后,失去约束的以太会对以太流造成强大的冲击。在以太流恢复前,我应该能控制这个区域的以太流向,并设置整流水晶。

随着我的意志离开以太团,天马的躯体终于在其中显现,它比同类理念要大两圈,本应洁白的皮毛下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那是法术正常运作的痕迹。那双眼睛仍然清澈,这是天马种最大的特色,只要注视着这双眼睛,就能知道它状态绝佳。

而在登上马背前,我稍稍犹豫了片刻,随后将天马的意识抑制下去,再将以太编成缰绳,连接到各个肢体中。感受到躯体受损的天马必然会挣扎,而我并不希望让造物扰乱自己的控制。

在缰绳的引导下,天马缓缓升空,在抵达不被以太流干涉的最近距离后,我用自己的以太灌注进防护法术中,随后立刻俯身,天马如陨星般直冲而下。防护法术的自持循环非常完美,以太流并不像运算中那么残暴。已经过去大约一半距离,以太流却只吞噬了天马的半截小腿,我稍微调整了护盾附近以太的流动方向,这样航线就能从坠落转为螺旋,有助于进一步搜寻帕拉斯的住所。

在天马的肢体几乎全部消失时,我总算目击到一片明显的空地,这显然是附近唯一的人类痕迹了。构建出的法阵已经千疮百孔,天马内至少积蓄了两倍于设计值的以太,在法术完全失控前,我必须离开坐骑。

1-2
缰绳随风散去,天马的残骸加速滑落,而我能听到一声清脆的悲鸣:在造物的意识中,前一刻还在它的主人身旁,现在却身体残缺,向冥界坠去。

以它的视角不可能明白发生了什么,而我也不想让它知道。

临终前的嘶鸣很快被以太流吞噬,失去约束的法术在漩涡核心中迸发。在第一道冲击波扫过我的躯体时,我已经展露出真身,以我的羽翼感受以太,再以我的双手贯彻意志,一切如同呼吸般自然。

以太流仍在奔涌,但正在我手中平静下来,在冲击波第三次拂过湖面后,剩余的以太流终于重新沉入大地,凝结为地脉的雏形。

在一切结束后,我重新系上长袍,凝望着湖中的天空,湖水依旧翠绿,群山间弥漫着寂静,散发出异样的安详感。

以太平静的速度出乎我的预期,在设置整流水晶前就已经完全沉寂,恢复正常的循环。是帕拉斯的造物在其中相助吗,还是帕拉斯本人已经出手?只是在上空巡视时,我并未感受到她的灵魂,甚至连以太的痕迹都没能搜索到。

在陷入进一步的感伤之前,我摇了摇头,驱散杂乱的思绪。当务之急是趁着以太流安定部署营地,释放出携带的理念,搜索帕拉斯的痕迹。而这一切自然早有准备,我把附近的游离以太汇聚起来,再缠绕上自己的以太构建术式,在浓稠的以太凝为水晶的前一瞬间,脚下的地脉节点被我牵动,喷薄而出。

搜索人员曾提到过,这里的以太流没有构成冥界链接,未被完全破坏的生物以太仍徘徊在以太流中,借助构建出的术式,我能利用这些生物的残渣作为核心,再抽取地脉中的以太展开理念。

部分失活的以太在向外渗透,结晶。但更多以太在理念驱使下冲出地脉,急忙领取新的躯体,再乘上以太的狂暴喷流飞散各地。在生命重新束缚住以太后,全新的造物终于现身,细细品味着新生的喜悦。

在这些造物仍然懵懂无知时,我需要构建出一个用于临时记录的场所,以便整理它们带回的以太特征,然后再分析,当然也可能是再拼凑出帕拉斯的灵魂。

利用理念对主人以太的自然亲和,我呼唤来两只造物,然后关闭它们的功能,再把残余的躯体高高举起。它们的以太流淌到框架中,原本构建出的骨骼与筋膜以太都不必深入拆解,只是覆盖在结构上,再取下水晶进行加固,就能得到合适的住所。

1-3
在构建房屋这件事上,我花的时间可能有些多了:第一批造物已经熟悉了自己躯体的功能,并执行完毕搜索任务,带回寻获的散落水晶。它们本应在我联系赫革摩涅后再激活,以完整的群体执行工作,而非这样个体行动。我指挥它们将水晶布置到解析阵列中,但在放下水晶离开时,微妙的以太波动从它们体内一闪而过。

这些微妙的变动是一种预兆,我想帕拉斯湖确实存在我们仍未理解的危险。以往根据当地以太展开的理念,基本符合当地的环境和需求,沙漠地带会强化生存和防护,极端的雪原能让造物更隐蔽和危险,厄尔庇斯的造物充满理性,善于运输和交流。而如此接近人类的巨猿体型。。。。实在是太过罕见了,更何况它们似乎拥有某种个体化的倾向?

它们能突破理念的束缚,从群体转向个体行动;而那种以太波动似乎又与具有智能的行为相关,我在记录中见到过这种可能性。如果按照造物的变化推断,帕拉斯湖的环境可能多变并充满危险,在这里存活的生物倾向于小股族群分开,并且必须拥有一定的决定能力,规避被彻底毁灭族群的风险。

真是有趣。

2-1
自从我突破帕拉斯湖的以太流后,绚丽而灿烂的极光就浮现在空中。我想这可能是当地天脉在试图对天马抽走的以太进行修补。不过这些极光能提供必备的夜间照明,倒是免去一番无谓的创造。

这些巨猿在对帕拉斯湖附近的以太不断采样,再将样品带回,最近它们返回的频率有些略微降低,搜索范围势必已经脱离驻地附近,开始向更广阔的区域前进。帕拉斯湖很大,它们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最令我担忧的还是未被标识的以太波动。我特意选中一些健壮到足以附加使魔的个体,并将我的眼目添加上去。这些小小的寄生体能记录造物的行动信息,并将信息记录至样品水晶中。经过几轮推演和调整后,我能确定是补充系统出了问题,巨猿只会给躯体以最低限度补充以太,剩余的以太则被转入皮肤层,构建出细碎的皮下水晶层。而在被其他造物目击自身的变化后,巨猿便会放射出类似的以太波动,其他造物也会放射出同样的波动回应。

但我认为变化不仅局限于造物的躯体,这些特征显然无法解释,巨猿们在采集水晶时,会刻意避开过于危险的山崖和深水,就好像它们拥有自己的智能一般。

但我恰恰不喜欢,也不需要这种智能。如果帕拉斯湖的情况安定,赫革摩涅应该会在近期造访。前期的整合数据应该已经顺着地脉传到她的手中,届时再一同出手调整造物好了,我不需要造物拥有自己的智能,但我很乐意将这种以太波动化作自己的肢体,轻轻地牵着造物们走向应有的结局。

2-2
最初的警报来源于水晶。正当我沉浸于整理工作时,曾毁灭帕拉斯湖的风暴再度降临了。掌中的水晶被蒙上淡紫色的阴影,水晶内的以太更是绽放出惨白色的光芒。失控的水晶随时可能造成以太爆发,我赶忙将它们中蕴含的信息记录下来,再将水晶重新驱散成以太。帕拉斯湖上空盘旋的轰鸣立刻将房间中的以太全部抽离了。在脱离惨白色的牢狱后,我才见识到那毁灭般的景象。

外侧的墙体与屋顶几乎被还原成纯粹的以太,完全消失在风暴中,仅剩几根横梁苦苦支撑。深红色的天幕如同鲜血,轰鸣声驾着雷霆从湖底驶出,所过之处皆为疮痍。地脉的污血顺着裂痕涌出,等待从天而降的以太液滴将一切洗刷干净。但自然又如何抵御自身的狂乱呢?在雷电离开湖面后,空中飞散的以太液滴开始消逝,蒸腾,仅留下一道道漆黑的裂痕。

从裂痕中迸发的闪光,几乎能与天幕分庭抗礼,天地间只有一片紫色。


回过神后,我才来得及注意据点的损毁情况。似乎是因为设立在地脉节点附近的原因,不断喷涌的以太附着在墙体上,受到冲击而游离的以太再进入原本的建筑结构中,修复因风暴产生的损伤。

这个理论应该是合理的,大多数地脉节点处耸立着可怖的水晶尖刺,而附近留有附着物的节点只留存了游离以太,甚至还有部分巨猿借助附着物幸存下来。

我当然好奇它们在风暴中有着怎样的经历,但拆解和研究工作要再向后些。在驾驭天马重新调查附近后,我发现这次风暴更注重于重塑附近的区域地貌,而非最开始的吞噬生物。多亏这一特征,我的造物大多靠着简易的智能幸存,而在地貌改造的核心区域,一个洞穴被群山解放出来。

我想这里就是帕拉斯的居所,这个洞穴有明显的人工干涉痕迹,起居室,研究室和工坊一应俱全,陈设完全是亚马乌罗提风格,工坊门上还刻着帕拉斯的名字。摆放的家具没有遭到外力破坏的痕迹,但墙体上总有意义不明的完整彩窗,看来她并未遭到袭击。

帕拉斯应该会习惯于居住在高处,以便观察自身魔法对周围区域的影响。考虑到彩窗仍然完好,以及正对山体中心的露台设计,这栋建筑应当是出于某种原因,被挪移至山体内部的。


2-3
调查魔法痕迹并不算难,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工坊入口覆盖着强大的隔离术式,在她失踪许久后都未减弱分毫,或许有着其他来源为术式补充以太?

最后我选择从侧面进入。
突破精心布置且具有大量以太供应的安全设施很难,但如果我拆掉起居室的墙体呢。我找到水晶-以太转写装置所在的墙体,顺着起居室与装置的连接线路打开墙壁,在原本就有的开口上骗过安全设施,就没那么难了。

帕拉斯大概不会在意我拆掉又修好她的转录装置,又侵入她的工坊,毕竟当年建设这里也有我的一份力。工坊内部仍然干净整洁,大量刻录着危险法术的水晶收纳在门后。所有次级以太接口都是空的,没有连接任何设备。而应急系统中的信标已经完全损毁,这是失去联系的真正原因,但帕拉斯又去哪了呢?

如果她还在这里,那肯定躲在能为防护法术供能的区域,为什么不去能源仓找找看?

我卸掉应急系统的信标,将自己的以太灌注进去。一组仍在运作的以太回收装置立刻出现在感知中。但就在我打开设备舱隔板,关闭并取下回收装置后,预想中的避难舱门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枚乳白色的庞大晶石。
我将手指试探着伸向那枚石头,它并没有做出任何嗡鸣或是反应,但我的意识中立刻浮现了风暴毁灭大地的景象。这枚石头显然与风暴有所联系,而它却又能放射出足以为回收装置供能,驱动防护魔法的以太。它将纯粹的混乱和秩序融合在一起,这实在是令人想刨根问底。

但它显然太神秘了,没必要在超越现有体系的造物上花太多时间,我决定先利用它的以太输出。将回收装置安装回去时遇到了些小小的困难,为了兼容这块晶石,帕拉斯显然对核心线路进行了大规模变更,在初次安装时,工坊内线路立刻出现了淡紫色的闪光,大半设备爆发出惊人的以太波动,剩下的设备多半是已经完全损坏,所以没能加入这场派对。我花了点时间重构核心,在转录设备成为唯一的幸存者后,工坊终于恢复正常。


2-4
把整个建筑送出去就简单许多了,帕拉斯对整个建筑进行了固化,这让我在执行传送时没必要把每个部分拆开再拼起来。一般来讲这样的大范围传送对地脉有害,短时间通过的大量以太会令地脉完整性受损,但我想应该没人在乎帕拉斯湖的地脉有多少裂痕,以我的能力,借助以太流修复地脉只是举手之劳。

再三考虑后,我决定遵循帕拉斯的习惯,将这栋建筑置于半山腰处,面朝帕拉斯湖。这样能最充分地运用符合她习惯的设备,对我观察造物也有好处。但模糊的想法一直在思维中跳跃,闪现,在我费力抓住它时,它却只是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

如果帕拉斯的灵魂仍然在我身边,比起将这个建筑据为己有,事后再为同僚修建新的居所。。。为什么不为她保留原本的风貌呢?

这提案有些可笑,一栋建筑又能代表什么呢,以太的分隔和所有权吗?像我和她这样的创造者,只要有足够的以太供应,短时间内仅凭自己的力量,就能构建出小镇。

但我还是这么做了。或许同样的环境能推进对晶石的研究,或许帕拉斯还等待我将她带离冥界,或许帕拉斯湖还存在着无数可能。

到此为止吧,我对毫无来由的妄想有些厌恶,我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3-1
帕拉斯湖正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恢复,我的造物为附近带来了些许生气,而在更多我不曾留意的角落,原始的生命形态正在以太流中孕育。第一日入夜后,湖畔仍十分寂静。而现在已是第三日的黄昏,巨猿的毛发上钩挂着些许植物种子,四肢染上了些不属于它们的鲜血。

不过在抵达帕拉斯的住所后,原本的些许疲惫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平静和释然,或许是我已经沉浸于研究中。这种状态很适合寻找新的灵感,或许应重新检查造物了。

我随意取来一只巨猿,中断它的以太流动。它的躯体立刻僵硬起来,皮肤与肉体随着我的命令剥离,破碎。直到它几乎被拆解成以太时,我才终于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作品。

由理念所支配的纯洁构成,完全贯彻我意志的存在,我对造物的所有形态都很满意,尤其是这样回顾并享受自身力量的时刻。拆解的过程中有些迟滞感,或许是帕拉斯湖的以太干涉了我的控制?

意识到这点后,我立刻取来其他巨猿,用同样的方式将它们解离。在经过反复对比后,我取下不属于理念的部分,几束透明而纤细的线正躺在我手中。

这些丝线来自巨猿的头部,缠绕在感知以太器官上。我试着将它们探向其他水晶,在接近水晶时,这些丝线间开始跃动起不同类型的微弱波动,而波动最后竟然被投向我的方向。

这个奇妙的现象立刻激起我的兴致,我呼唤出几只大小不一的使魔,并将丝线埋设在它们体内。来自丝线的波动起初仍然微弱,但当使魔扫视周围时,全新而充满逻辑的波动在使魔间跳动着,它们很快就注意起我的存在,并悬浮在空中,静静等待我下达命令。波动很快集中向我聚拢,我几乎能品味到它们的崇敬与忠诚。

我要求使魔各自散去,寻找安全的区域等待指令。目前来看,把丝线保存在使魔体内是最好的选择,这些丝线脆弱且毫不引人注意,暴露于空气与游离以太中显然不合适,直接解析它的构成又过于危险。我必须尽快调查其他造物中丝线的侵蚀状况,并确定这种跳跃的波纹究竟属于什么。

3-2
接到我的呼唤后,巨猿们重新聚拢在一起。我先随意选出几只作为样品留存,然后便开始执行进一步拆解。破坏自己的造物并不需要多少时间,我从三百只巨猿中得到了二十六束丝线。这些丝线间仍然存在联系,甚至还有聚拢到一起的倾向。作为对照,我将丝线再度埋设回样品巨猿中。

可残余的以太并未像我想象中那样流走,反而淤积在附近的空气中。地脉的损伤已经开始干涉以太运输,而我又必须在修复前抽离过多的以太,这看似是个死局,但帕拉斯的工坊中出现一抹熟悉的以太特征,赫革摩涅总算到了,但她来的比预想中还晚一些。

我们很快就处理掉所有待办事项:赫革摩涅带来了整流水晶,地脉恢复只是时间问题;多余的以太被封存在工坊内,为其他设备提供能源;作为样品的巨猿似乎正在和丝线融合,从外部已经难以分辨丝线所处的位置了。


就在我为赫革摩涅端来花茶时,她将几枚水晶推到我面前。

“这是我在工坊内找到的手稿,你在附近见到类似的生物了吗?顺带一提,批准这次搜索行动的拉哈布雷亚院会派人前来造访。”

我觉得她可能搞错了什么,拉哈布雷亚院所负责的是幻想生物,但仔细思考造物中出现的种种现象后,我才真正意识到,拉哈布雷亚院显然掌握了部分情报,因此才同意学者们前往这里搜索。顺着赫革摩涅的指引,我从手稿中找到了数种类人生物的影像。但这些影像显然比巨猿更大,更强壮,某些生物甚至还具有一定智能。

我立刻唤来使魔,向赫革摩涅展示了特殊的以太波动,并告知她这就是我发现的线索。赫革摩涅只是点了点头,她认为这些事情并不足以拉哈布雷亚院出手干涉,甚至派人前来监管进度。

在片刻的寂静中,我们二人都在整理自己得到的信息,赫革摩涅认为帕拉斯湖存在着更大的危机,足以摧毁一切生命的风暴不只是偶发事件,她建议我在交接后立刻撤离这里,但我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3-3
帕拉斯的手稿中提到了那块乳白色晶石,“圣石”,这是帕拉斯给它的名字,根据手稿中的记载,以不同的形式输入以太,就能激活不同的法术,甚至凭空创造出未知的生物。如果我能真正解析并掌握圣石中的力量,那毁灭般的风暴,是否也能被转化为大规模造物的奇迹?

在向她叙述无限的可能性时,我能感受到自己的以太在加速流动,赫革摩涅认为我已经陷入某种“狂热”,可我并无什么异样,学者的思维受研究和力量吸引,这很正常。她没有进一步发表意见,只是请我向她展示圣石的存在。

我们重新返回帕拉斯的工坊中,那枚晶石仍在以太回收装置的控制下,赫革摩涅在一旁协助稳定以太,而我则负责将晶石取下,布置到更适宜的环境中以便后续研究。赫革摩涅不太希望圣石直接与地脉相连,可如果希望释放圣石的潜力,没有充足的以太供应绝无可能。

最终圣石被挪到了主动力槽位,赫革摩涅亲手添加了以太限流阀,并尽她所能加装了屏蔽术式,她似乎认为我对圣石有些过于狂热,显然,这只是她多虑了。


结束职责和工作后,我们总算迎来了一小会私人时间。我靠在椅背上,眺望由湖中跃向星空的极光,赫革摩涅靠在我怀里,任由我揉乱她的红发。不知为何,即便赫革摩涅并未言明,我也能感受到她的担忧,她的内在似乎正向我展开,而我能感受到的只有忧愁,更深奥的部分仍在视线之外。如果帕拉斯还在这里,她会建议我立刻逃离,还是勇敢探索她所未至的领域?

晶莹的泪滴将赫革摩涅惊醒,而我也诧异于自己竞如此失态。我们二人交换角色,在赫革摩涅为我按摩时,朝阳正从遥远的迷雾中升起,热烈而温暖的光芒照耀着一切。而我也可能确实有些疲惫了,闭上双眼后,我的灵魂也几乎沉沦在帕拉斯湖中。

光芒触手可及,水底唯有黑暗。


4-1
自从那天后,我的躯体中似乎出现些微妙而长远的变化。从主观的角度看,体内的以太似乎不再那么听从理性掌控,而是随着心中涌动的万千思绪奔流。当我面对同一个壮丽绚烂的景象时,原本的我只会品味以太的流动和变化,但现在我更想沉浸在莫名的,令人陶醉的体验中。

赫革摩涅似乎将这种体验称为情绪?我理解造物学上的情绪概念,这些虚无缥缈的感觉能令造物的力量发生巨大变化,但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感觉。我立刻请她协助我测定各种情绪时的以太控制力。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好:这些流动的情绪没有像往常那样影响力量,反而让我与以太更加紧密了,就像粘合与润滑剂一样。

她建议我多多休息,尽力掌握这种新获得的能力,她会为我完成分析造物的收尾工作。被剥夺研究造物的机会有些令我难过,但我还是回到露台上,再度闭上双眼,用以太感受帕拉斯湖的变化,试着再度捕捉到情绪。


帕拉斯湖可真美啊,循转不息的以太循环从水面直达天际,曾是一片寂静的荒林,现在已是无数生命的新家园。对以太的赞颂,对生命的渴求,对自身灵魂的追寻,这些曾经看来空洞的话语,似乎确实在片刻间被赋予新的意义。

不知怎的,我又将目光重新投向地脉,帕拉斯湖的地脉古老而宏伟,即便在多番摧残后仍然散发着独特的魅力。但当我集中注意力时,我能感受到地脉中涌动着莫名的哀伤。

地脉也会哀伤吗?

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哀伤并不只充盈在地脉中,难以言明的隐忍,悲伤和忧愁被混合在整个建筑的以太中,我在这片混乱中浮沉,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像帕拉斯正引我前往冥界一般。她曾体会过与我相同的感受吗?她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她又是否仍在地脉中徘徊,却在我召唤造物时错失离开的机会?

帕拉斯湖的地脉太大了,我找不到她,即便我真的希望挽回她的生命,或许也有些太迟了。我能感受到体内的以太在趋于平静,在向毁灭妥协的同时保持优雅。我显然还能再多做些事情,但这些无谓的挣扎,能否接触到真相?

4-2
再次睁开眼时,一位有些陌生的男士正在露台边缘眺望远方,赫革摩涅正握着我的手,为我递送充满活力的以太。注意到我已经醒来后,她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那位男士也立刻转身,快步向我走来。在他俯身为我检查身体状态时,我能感受到他深厚而凝实的以太,想必这位就是拉哈布雷亚院的使者。

确认我并无大碍后,使者俯身行礼,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我是赫淮斯托斯,来自拉哈布雷亚院的特使。目前负责监督和协助对帕拉斯湖的调查。希望您能提供目前进度的概要。”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接过赫革摩涅手中的记录水晶,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毫无偏移,从一开始就直直望着我这边,似乎想刺破一切,看穿我的内在。我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他这才将水晶握在手中,细细咀嚼着数天内整理出的成果。

我所整理出的只是索引,而非完整的内容。因此赫淮斯托斯的视野随着水晶的引领不断跳跃。他有种支配者的气质,在运用感官的同时,他几乎也在试图支配所有能接触到的以太。这既是实力的象征,也能证明他确实在进行理解。我很喜欢他的风格,也可能喜欢的太过头了,回过神来时,赫淮斯托斯已经完成检查,和我四目相对。

“请带我去圣石的所在位置看看吧,我对以太学略懂一二,或许能为您提供有助于改良的意见。”他率先开口了。

于是我便引他前去工坊。赫革摩涅需要去检查巨猿的体征和姿态,前往工坊的人只剩我们二人。我明明在前方引路,却莫名知觉到赫淮斯托斯的力量正覆盖着我,活跃的以太几乎引燃空气,从每一个缝隙中迸发出火光与熔岩,它们并未向我扑来,但我几乎被这足以支配帕拉斯湖的伟力吸引了,犹如渴求以太而奔向雷霆的飞虫般,他几乎令我沉迷,但就在炽热的以太吞噬理智前,温暖的手将我拉回现实。

4-3
赫淮斯托斯叫住了我,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站在圣石面前,他按住了我的肩,以免有些恍惚的我栽进水晶储罐中。“抱歉,雅典娜女士,无意打断您的思考,但或许我们应重新检查圣石的安全设施。据我所知,您的状况与体内以太过度活化有关,这可能是圣石造成的影响。”

我当然相信他的话,他的实力无可争议。“希望您为我指点一二,赫淮斯托斯,我想您是个令人敬爱的使者,您对同胞和工作同样负责。”我将指挥权交给他,赫淮斯托斯的表情一直没什么波澜,但我感受到他的以太运动起来,他正集中于分析圣石的波形,赤红色的发丝被逸散的以太吹起,微微跃动起来。

大概几分钟后,他擦了擦汗,然后指着赫革摩涅安装的限流阀。细小的偏属性水晶散布在一条极为隐蔽的裂缝旁,而裂缝又隐藏在以太流的光芒下,难以发现。“设计非常精巧。但寻常金属难以承载连通地脉的以太量,更何况是作为扼制混乱以太的限流设施。我希望为您创造一个新的控制器,这样您就不会再陷入难以忍受的混乱,不知您愿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呢,只是站在这里,我就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咆哮的火焰为我蛰伏,期待将另一件完美的造物献给我,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的美妙礼物。我微笑着点头,并将手伸向他,示意他可以阅读我的以太,熟悉要求后再完善设计。

在握住我的手时,他的面部似乎颤动了一下,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同样的微笑。他的以太正为即将到来的铸造沸腾,而又要用轻柔温和的手段接触我,这景象着实令人愉悦。灼热的炎兽以侍从的姿态匍匐着,丝毫不想损伤略显柔弱的女士,即使我并未那么脆弱。

我想他和圣石几乎是同一类存在了,兼顾凶猛与平静的赫淮斯托斯,正为掌管混乱和秩序的圣石套上枷锁。那灼热的灵魂正奋起拼搏,以方寸间的支配贯彻统治,有形之物被无形之物缚上锁链,这是灵魂对自然的又一次征服。

在一切尘埃落地后,圣石被安置在精美的牢笼中,用锁链与金属束缚着,原本游离在房间中的以太已经消失。赫淮斯托斯似乎已经为锻造展露真身,但他的真正姿态并没有其他人那么狰狞,与我们不一样,他的真身并没有出现额外的概念与肢体。或许对他来说,唯有作为健壮而健康的人类,才能发挥出最完美的力量。

4-4
工坊平静下来后,我赶忙将准备好的长袍交给他。在他执行铸造时,我正为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苦恼,犹豫许久后,我选择创造特殊的长袍交给他。这件纠缠着帕拉斯湖以太的外袍,代表着我对他的认可和感激。裹上长袍时,他的表情仍然平和,沸腾的以太更阻挡了对内心的窥探,我无法得知他真正的想法。


在身形恢复正常后,他将一枚戒指交给我,金色的指环上镶着深紫色的以太结晶,刚好是我食指的尺寸。他向戒指内充入以太,整块结晶立刻散发出纯净的光芒。“恕我唐突,考虑到您的需求,我微调了设备,允许圣石在受控时释放出特定频率的以太辐射。换句话说,您能用它来彰显自己的意志,为何不试试呢。”

我邀请他来为我展示一二,但他只是摆手拒绝,并告知他还需要去检查造物的情况。没有理由阻挡他的步伐了。我将戒指戴好,他留下的以太在引领我连接到圣石,顺着唯一的方向,我将自己的意志探过去,包裹然后掌握住那具囚笼。

来自躯体的感官正在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圣石的脉动,它正以亘古不变的频率跃动着,我乘上它所激发的波澜,帕拉斯湖立刻在我面前展开。

起初只是回波所描述出的素描,但我的意志从它身上攒取出更多信息,以太在视野中散开,惊人的灵风从天边呼啸而起,拂过湖面。帕拉斯湖是那么充满生机,我几乎想把自己融入其中了。我能触摸到每寸土地,支配每个露滴,每个生命都臣服在统治下。在我意志的作用下,帕拉斯湖似乎拥有了灵魂,它同样呼应着我的思想,毫不保留地展现一切。为了顺应这伟大的权力,我将意志完全覆盖在地脉中,试图寻找出一切的答案,那个引领我来到帕拉斯湖的真正答案。


她就在我身边,这是地脉的回答。


拨开层叠的地脉后,我猛然瞥到一缕金发闪过,帕拉斯的以太在一切的最深处翻腾,她似乎意图前往冥界,但终究受困于地脉中,无法脱身。我同样追随着耀眼的金色奔流,她的以太早已无处不在,此时此刻却又脱离原本的位置,在我的意志中不断聚合。她的灵魂浸透了冥河的冰冷,但又散发出些许暖意。


4-5
金发中似乎包裹着人形,她离我越来越近,我试探着,满怀希望地伸出手去。

指尖所触及的,唯有圣石闪耀出的紫色电光。我这才感受到一阵脱力感涌上身躯,花了好久才勉强站稳。工坊内的以太正在陷入混乱,但我能感受到,赫淮斯托斯和赫革摩涅都在附近奋战,他们正拼命对抗暴走的地脉。我对圣石与地脉的探索,似乎令风暴再度汇聚。

而圣石。。。我从它身上感受到两种情绪,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这块晶石似乎正冷酷的凝视着我,即便身处囚笼中也一样。而帕拉斯同样借助这个窗口观察着我,我能感觉到,她似乎正尽力令我感受到些许宽慰,因此向我表示着平静的情绪。这股温暖穿越帕拉斯湖中涌动的疯狂,到我手中已经支离破碎。

我很高兴知道你还在,帕拉斯,我会告诉赫淮斯托斯的,告诉他你还在地脉中,需要我们搭救。请你务必坚持下去,坚持到复苏的那天。

深呼吸平静情绪后,我将圣石的力量抑制到最小,转身离开工坊。




5-1
在我充分休息后,赫革摩涅终于允许我离开起居室,重新投入日常工作中。当天见到鲜血淋漓的我后,赫革摩涅也被吓的不轻。以至于护盾法术立刻失调,被偏转的以太飞溅在地,灼烧出可怖的伤痕。我们靠赫淮斯托斯坚持到最后,在风暴结束时,他的皮肤泛着死者般的苍白,发丝却透着鲜血般的殷红。

不过在经历这一切后,我为他制作的外袍却完好无损,我似乎看到了防护法术的光辉闪烁在丝线间。不愧是来自拉哈布雷亚院的使者,我必须择机向他请教多重施法的诀窍。

我注意到使魔们正在清理四处散落的血痕与碎屑。我的小宠物们没能扛住风暴,仍在工作的使魔大多是赫革摩涅的符文造物,几处损伤不足以摧毁它们。那只被选做活体储罐的巨猿居然也幸存下来。它抓着停转造物遗落下的工具,拙劣的模仿着造物们的行动。

这实在是非常有趣,我立刻将它的意识中断,再吸引到面前。它似乎已经与那些丝线融合,并在头颅内构建出一个全新的结构。这个结构又与数个器官相连接。。。。这些器官并不属于它,而是属于我和赫革摩涅的其他造物。我猜想它选择吞噬其他造物的残骸,并将其中仍然可用的部分连接到体内,借此修复自身的机能。

它是如何做出这些行为的?我想这一定与新结构有关,考虑到它的结构特点,我将它称为“伪脑”。而伪脑又是怎么选择它需要的配件,并令它连接至躯体呢。或许我应该先去询问赫革摩涅,看看她有没有记下巨猿行动的细节。

我又将它拼接回去,在令它复苏前,我更换了它手中的工具,使其符合巨猿的体型和使用需求。直接把它关起来太浪费了,大块头挥舞着牙签走来走去又太过愚蠢。离开我的控制后,它立刻苏醒,然后在茫然,敬畏与恐惧的共同作用下后退几步。

那枚虚伪的脑在整合不同的感官,试图下定策略,但仍然无法在复杂的刺激中选定正确的行为,因而散发出巨大的恐慌情绪。这只巨猿正将躯体蜷缩起来,各式各样的肢体扭曲纠缠在一起,令我有些厌恶。

愚蠢而无法听从支配的造物,因混乱获得了虚假的自由,甚至还意图对抗主人的支配,这种失败品的存在,是对我的侮辱。

我举起右手,它立刻被以太牵引至空中。就在我控制以太将它碾碎的瞬间,一道深蓝色的脉冲掠过空气。造物先是在我的意志中被碾成碎屑,又在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被恢复为更优雅的姿态。此时的它已经与人相差无几了,只是部分扭曲的体征完全无法被抹消。

5-2
我注视着它,我一向希望造物能充实自己,为我更好地服务,我的意志同意这种转化,更何况我看到了帕拉斯的力量,我认得这些以太。虽然手法有些莫名其妙,但帕拉斯毕竟身处地脉中,我容许她未经许可便出手干涉。获得新生的造物试图逃离我的力量,却又不知为何镇定下来,怯懦的学习如何使用工具。

这个结果还算不错,帕拉斯。你的造物学一向差劲,现在却能和我平分秋色。看来你从地脉中学到了很多,在地脉中无法挣脱的话,为何不趁着这段时间,扮演造物们的守护神呢?在你复活造物时,我的戒指同样在震动,这代表你已经能够借着圣石影响物质界了。

为何不与我一起探寻圣石的力量呢。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重塑,或是创造出你的灵魂。圣石的力量绝对不止于此,只要发掘出圣石的根源,人类必将进入全新的时代。


巡查帕拉斯湖损毁程度时,我注意到残余的巨猿们竞自发聚集起来,将原本的简易房屋当做庇护所,开始筑巢生存。这是意料之外的收获,我早已切断与它们间的感应,它们不可能得到任何感应和指引,却能在毫无征兆的风暴中存活下来。这似乎值得我稍稍停留,做些简单的检查。

我将环境中的以太覆盖到外袍上,简单伪装就能遮蔽巨猿们的感知。从上空观察时,我注意到房屋附近被划分为几个模块,它们似乎已经拥有规划住所并划分区域的能力了。

巢穴被选在原本的花园中,但树枝与枯叶上只有血迹。稍远处是堆积着使魔碎块和植物果实的区域,想必是它们的仓库。我在屋檐下看到巨猿们的身影。它们聚集在门廊里,向着屋内不断鞠躬作揖,实在是可笑。

但这可笑的行为居然是有意义的!以太的波动在它们间来回跳跃,它们正用自己仅有的感知传递着同一段信息,呼唤着同一个存在。微弱但极为坚定的崇敬感正在被投向建筑,投向一个它们完全无法掌握,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超然存在。它们在膜拜这里吗?这种行为又存在什么意义?

我想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一个熟悉的以太特征正在接近这里。那个被我碾碎而复活的造物,正带着捡来的破旧工具走向它的族群。其他巨猿只有以太感应器官,无法表述出任何话语和有意义的文字,但它不一样,它有伪脑和拼凑来的发声器官,足以向我揭示它们真正的目的。

5-3
这独特的,受帕拉斯庇护的伪人将工具放在族群的正中心,然后开始分发它拾获的成果。受伤的巨猿得到骨架和敷料,伪人又将它们组合起来,伤口被包扎的像模像样。饥饿的巨猿接过使魔残骸,毫不犹豫地用利爪撕开,开始吸食残余的以太。仅存的三四只完整巨猿最后围上去,它们把细碎的残骸收拾起来,放到巢穴附近存储好,然后抓起完好的工具:伪人正站在它们面前,拿着唯一经我手改进的工具,指点他们如何使用。

在分发结束后,巨猿们又重新聚拢在一起,它们间回荡的以太波动从崇敬变为感恩,伪人似乎又为它们带回了新的词汇,我注意到以太波动变得更长,更具有逻辑。在波动被固定为独特的节奏和内容后,伪人站在巨猿们的中间,举起手中的工具,以太开始向它的头颅汇聚,几个音节挣扎着从喉咙中挤出来,勉强组合成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赞美您,伟大的帕拉斯,赞美您。”


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我立刻就意识到新的可能。它们以某种方式互相沟通,获得了些许智能,而如果我能继续培养这种可能性,是否能在不久的将来,从造物中收获鲜美的,理性的,自然凝聚而成的灵魂呢?

魔法造物通常并不具有灵魂,具有与巨猿相同的智能都很难得,更别提受帕拉斯庇护的伪人了。它们已经如此接近真正灵魂的些微特征,为何不再给它们一个小小的机会?我知道圣石的力量绝对不止于毁灭,但一想到灵魂的真正秘密即将展现,甚至可以完全由我掌控,激荡而幸福的情绪就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计划需要一个开始。我将头发散开,染成与帕拉斯相同的金黄色,外袍覆盖的以太也尽力模拟出相似的频率。我在巨猿们的巢穴前现身,缓步走向原本的营地。穿过匍匐在地的巨猿群,再踏上伪人的躯体后,我向后转身,居高临下地凝视它们。

即便是巨大的猿猴,与真正的人类相比也过于渺小了。被我踩在脚下的伪人甚至要再小些,它的身躯不断颤抖,活像一条蛆虫。但我能阅读到它的狂热和奉献欲。

真是恶心啊,这些用来探寻灵魂本质的傀儡。

由帕拉斯宽宏大量而侥幸获得生命的玩物,竞想着服侍我。

5-4
我把伪人踢到一边,挥手驱散房屋的防护法术。大门缓缓向内打开,而我也再度覆盖上伪装,从巨猿们的视野中消失。但在离开前,我用以太包裹住伪人,撕裂它的躯体,再将伪脑放入一具早已备好的类人形使魔中。这样我便可借助使魔体内的培养环境和感知器官,完全掌握牧群的动向。

伪脑并没有与使魔全面连接,这样的小失误也在计划内,时间应该能解决大多数问题。巨猿们仍在门廊上匍匐着,而我控制着伪人的新躯体,从房间中取出寄生型使魔的种子。

吃吧,我的牧群。为我吞咽这些寄生者,随后放弃躯体,奔向真正的灵魂吧。




6-1
结束在牧群的工作后,我选择步行返回居所。附近的区域必须仔细检查,确保不存在任何与牧群变异有关的新变量。而这些麻烦的工作又没法安排给使魔,毕竟它们没有足够的智力来做出筛选。唯一的好消息是牧群活动范围并不大,这些检查没花多长时间,也没获得什么结果。

是时候看看牧群在我离开后又发生什么了。我返回工坊,转写装置中已经凝聚出数枚写有记录的水晶。内容没什么新奇的,巨猿们顺应本能,浑浑噩噩地生存着,模仿着使魔们的动作,机械而重复的使用工具,改造巢穴。我看不出它们有任何一丁点学习和开拓的意愿。

至于伪人。。。还是给它个新名字吧,它的内在与外表,都已与离开居所时大不相同。沿用新躯体的原名或许是个好主意。在我离开后,奥德修斯就坐在大门口。它似乎非常明白自己的位置:已经离开门廊进入室内,而又只是坐在门口,默默祈祷着,这是否象征着它已经与自己的族群隔离开,成为帕拉斯与巨猿间的信使?

我选择验证一下它对帕拉斯的感知,我需要明白,这些对帕拉斯的原始信仰,究竟是不是混乱中的巧合。我将以太灌注进戒指中,囚笼立刻放松了对圣石的钳制。我能嗅到帕拉斯的气息在逐渐汇聚,淡蓝色的以太在空气中流动,顺着循环直达天际。

她并没有试图凝聚自己的力量,而是将控制权转交至我手中。指环开始震动,神秘而未曾了解的知识藉由圣石流向我。我的视野越过那些威力强大的魔法与理念,终于在知识的尽头发现帕拉斯的栖身之处。

帕拉斯确实是个谦逊的人,即便在自己的意识中,她也将自己摆在最为边缘的位置,而将强大的未知魔法奉为至宝。我阅读过他人的思想与意志,一切都应围绕着本人运转,她却将一道魔法作为自己的核心,这现象实在有趣,应记录下来,加以研究。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许多了。我模仿着帕拉斯的特征,用圣石的力量在以太界溅起道道波纹。通过与使魔的联系,我能感受到奥德修斯立刻陷入与之前相同的狂热感,它几乎立刻跪伏在地,向帕拉斯献上祈祷。

但我意识到,它并没有在以太界回应“帕拉斯”的呼唤,反而以另一种尚未理解的能量与圣石沟通。在它身边时,我并未感受到这种潜能。唯有与圣石相连接后,我才能感受到圣石正不断接受与放出这种能量。些微余波冲刷着我的心灵,我却只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舒适感。

6-2
正在接受洗礼的奥德修斯经历着内在的蜕变,我感受到伪脑正侵蚀着使魔的肢体,从我手中窃取感官回传的信息。我推测伪脑会解析这些信息,然后再优化内在结构,将自身拆解组合为适合处理信息的结构。被照射片刻后,奥德修斯的肢体协同能力出现了极大幅度的提升,伪脑甚至支配着上肢,在松软的泥土上画出一连串的符号。它的智力出现显著提升,这一切都是圣石的影响吗?


我想我必须测试其他法术与圣石的适性,但我必须更小心些,以免重现帕拉斯的悲剧。犹豫片刻后,我选择重现一个具有显著特征的攻击魔法:在帕拉斯的思想中,这个术式被安置在她本人一旁。这是“常用且安全”的法术特征。

我来到露台上,将法术目标选为帕拉斯湖边的一座小丘。通过戒指引出的圣石力量并不难操控,术式的运行也极为平稳,丝毫没有攻击魔法应有的躁动,或许圣石具有稳定以太的功效?

立体法阵在空气中闪耀,圣石之力逐渐汇聚。我注意到天边开始出现淡紫色的雷霆,继续抑制法术似乎会再现风暴,该放手了。我将支配的意志抽离法阵,任凭它引导对目标的攻击,法阵立刻躁动起来,圣石的力量几乎撕碎空间,纯粹的力量不断涌现。在法阵的结构濒临破碎时,我只看到远方闪烁起两道炫目的惨白圆环,随后便是似乎毁灭一切的惨白。


那座小丘消失不见了。纯粹的以太在回归地脉。这似乎就是魔法的结果。


回过神后,我尝试着使用自己的以太驱动法术,却只能将完整的造物解离成粉末与碎块。圣石的力量几乎转化了法阵的运作形式,使它既平和又危险,在增强可控性的同时,又不改变法术最终的效果,真是完美。

或许我能将圣石利用于日常的其他法术中,亦或是作为使魔的力量源泉?不过在画出新的蓝图前,我需要检查赫革摩涅的状态。她的使魔已经全部停止运行,这说明她并没有及时提供以太,希望她只是睡的有点沉,我不想再看到更多意外了。

6-3
我轻轻推开起居室的房门,赫革摩涅仍在梦境中沉眠。我坐在她身边,轻抚着她的脸颊。长袍上的大片血迹看起来极为可怖,但大多是我的血,我很庆幸她没有受重伤。但她的灵魂是否因惊讶而战栗呢,即便她在梦中,我仍然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对风暴的抵触,对我的怜惜。这些混乱的情绪交织纠缠在她的内心中,令她的灵魂无法平静。

这一切毕竟因我而起,或许我应该做些什么,让赫革摩涅能稍作喘息。我从工坊中取来些熏香点燃,灯光中氤氲着淡绿色。血液与变质以太浸透了她,衣物几乎与皮肤粘在一起,我只能用双手缓慢拆解衣物的以太,一寸寸清理覆盖在她身上的污秽。

手指拂过血块的感觉有些恶心,被以太侵彻的衣物变得僵硬,细腻的肌肤被封闭在脓血和结晶下,她究竟是在怎样的折磨中沉沉睡去的?

这些工作花了我不少时间,在我回到起居室时,太阳刚刚离去,再度抬起头时,已是皎月当空。赫革摩涅的部分躯体已经被混乱的以太撕裂重组,一片片浑浊的水晶嵌在血肉中。取出水晶并不难,但结晶化的伤口需要很长时间恢复。

完成护理后,我解下自己的长袍,覆盖在她身上。她曾表示过很满意自己的躯体,也不希望在朋友间贯彻无谓的禁令,在这里是否需要遮盖躯体与面容,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我想盖上会更好,如果她看到自己受伤的躯体,是否会感到惆怅呢,我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那座小丘的以太已经加入循环了,我能在空气中嗅到并未完全分解的泥土气息。或许也有些原始的生命被一并蒸发了,但万事万物间并不平等,它们的生命无关紧要。眼下更需要担忧的,是赫革摩涅能不能醒来,地脉与风暴有没有造成进一步的创伤。

就在我第一百零三次因担忧而低头时,赫革摩涅正微笑着看向我。

6-4
“你恢复的不错,雅典娜,我都做好监督你康复的准备了,没想到居然要让病人照顾我。”赫革摩涅的气力并不充足,言语中却又带着歉意。“你没事就好,工坊的情况怎么样了。”

庆幸与喜悦几乎将我淹没,我从未如此因生命而欣喜过。我试着表达自己的感激,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我没事,赫革摩涅,工坊也没事,我们挺过去了。我想我必须道歉,赫淮斯托斯制造的拘束装置太过顺手,我对地脉的探索有些过头了,似乎这才是引发风暴的原因。”

赫革摩涅握着我的手,感受着我的以太。一阵惊讶和欣慰的情绪包裹着我。“在你来到帕拉斯湖后,以太就总是这么充沛与活跃。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原本你都快埋进文献和水晶里了,像个干巴巴的老学究。原来的你,多半不会这样闯进地脉,寻找帕拉斯的痕迹吧。”

她勉强笑了笑,完全没有责怪我的意思。“现在如此充满活力是好事,好像回到小时候一样,既可爱又聪明,那个使者肯定也喜欢你。”

“我想那只是例行公事,他是个值得敬佩的强者。”我将赫革摩涅扶到躺椅上,然后靠在她身边,用皮肤间的接触为她补充以太。“不过我确实感觉到自己发生了些变化,那些原本被我漠视的一切,似乎又在眼前鲜活起来了。以太也在逐渐活化,甚至仅凭意念就能指挥法术。我不太清楚是不是好事,你认为呢。”

我能感受到她的犹豫,她的思想原本就不对我设防,而在掌握圣石的力量后,我看的更清楚了。她正在犹豫是否应该说出自己的答案,却又担心会不会伤害到我。她在联想灵魂,躯体与圣石间的关系,思考许久都没能得出结论。片刻的沉默后,她还是开口了。

“没什么可担心的,你现在就挺好嘛。而且我可是赫革摩涅,造物,治愈与以太支配领域的顶尖学者。赫淮斯托斯想邀请我去拉哈布雷亚院呢,但我得照顾你,也得照顾你的工作,在帕拉斯湖的调查完全结束前,我哪也不去。”
6-5
她的回答令人温暖,这种纯粹的奉献和友爱令我动容,我应交给她同样的认可和奉献,但搜索自己的灵魂时,我发现自己没什么能交给她的。研究与法术充斥着我的思想,所谓的情感似乎只是泡影,它们似乎永远地被吞噬了,我找不到它们的踪迹。

我的灵魂本不应如此虚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个正蚕食我的存在如此可怖,我只是瞥见了它的痕迹,便已如此恐慌。我的灵魂和内在正渴望逃离,但这会不会为赫革摩涅带来危险?那个存在会不会变换目标,转而吞噬赫革摩涅的灵魂?

答案只有一个:我必须依赖圣石的力量。只有纯粹的,伟大的,足以支配一切的力量,才能将我的研究与友人带离毁灭。帕拉斯湖与我都可以走向毁灭,但知识与人类不行。我必须赶在理念和意志被蚕食之前,毁灭所有阻挡在面前的敌人。

“当然没什么可担心的,赫革摩涅。我会保护你,直到我回归冥界。”

她关切地凝视着我,似乎惊讶于我的坚定抉择。而我只是顺从内心,奉上一吻。

圣石在脉动,指环在颤抖,我们的灵魂被尚未阐明的力量包裹着坠入永恒,时间似乎正失去意义,唯有咒术与誓言永存。

与我一同跨越绝望吧,伟大的圣石啊。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我们才回归工作,昨夜的故事亦真亦幻,但我和赫革摩涅间确实有了独到的默契和感应。赫淮斯托斯认为我们的成果非常喜人,因此邀请我们参加阿尼德罗的晚宴。意识到并不是只邀请她一人后,赫革摩涅有些小小的庆幸,但很快就投入到整理成果的工作中。

我想圣石的存在并不是个秘密,但对它的解析充满困难,奥德修斯所接收和投射的莫名力量更适合拿去展出和交流。“潜能”应该就能概括力量的特性,虽然我能在某种方面影响它,但我并不想研究细节了。

或许其他人会对这个感兴趣。



7-1
从传送室到接待区并不远,但我在路上花了很长时间。我必须在整个建筑中搜索正确的以太脉络,向赫淮斯托斯发送讯息,再从数以千计的特征中寻找到他的动向。

老实说这部分并不难,在帕拉斯湖的经历确实增幅了我的感官。真正值得我驻足分析的,是人与人之间的莫名联系。我能感受到无数情绪与信息在空间中来回跳跃,被以太拘束,再被增幅或驱散,重新散发出去。层层叠叠的痕迹,将阿尼德罗织成巨大的巢穴。

这是一座填满了人性与知识的巢穴,而星球的未来正孕育其中。

我想赫淮斯托斯并不介意我多走一会,至少他并未催促我抓紧时间。在我推开接待室大门时,赫淮斯托斯正望着桌上的报告出神,随后立刻将目光转向我。他的三位同僚或坐或倚,同样若有所思。

“你总算来了,希望传送魔法没有干扰你的思维,我们需要尽快处理掉你的研究报告。”
他的表情依旧冷漠,以太却活跃的很,他似乎正抑制着内心的担忧,其中夹杂着一丝喜悦。
“欢迎来到阿尼德罗追忆馆,我请赫革摩涅先去学院方向做登记,我们在文书工作结束后前往晚宴。”

“在分类上出了问题吗?我想这些内容已经被整理归档,分门别类地汇总好了。”我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拿起一册报告。这册记录了帕拉斯湖的以太流向和波动,各类戳记完好无损,完全可以登记入库。

“是些更深层的问题,雅典娜。总体来说,我希望你立刻停止对圣石的研究和测试,至于帕拉斯湖的其他事项,由你自己定夺,但建议你离那越远越好。”
赫淮斯托斯拍了拍手,他的同僚们立刻汇聚过来,将桌上的资料分别整理,撤走。一切结束后,赫淮斯托斯从同僚手中接过中止协议,放在我的面前。

7-2
不容置疑的权威在他眼中燃烧着,但我并不打算屈服。我提交的研究报告中,应当不存在任何过于危险的内容。他铸造的控制设备确实能采集附近的信息,即使赫革摩涅向他透露了与信息相符合的,未被披露的研究内容,我也能以仍在继续研究为理由,驳回中止请求。帕拉斯湖的以太流向趋向平缓,拉哈布雷亚院无法以环境危害请求中止…

正在我犹豫以何种理由反驳时,赫淮斯托斯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他向其中一人招了招手,那名男子立刻走到桌旁,将一张红色面具放在协议上。

“我申请十四人委员会裁定,赫淮斯托斯。帕拉斯湖从属于法丹尼尔席,我有权拒绝拉哈布雷亚席的命令,并申请裁定,撤回任何不合理的要求。”

“准确来说,你已经在裁定现场了。”赫淮斯托斯解下自己的面具,将那张红色面具挂在胸前。他的同僚也站在他身后,将面具从怀中取出。


两张白色,两张红色,交替着在面前排开。


“这些是我的同僚,司掌知识与辩论的以格约姆,负责文书工作与强行干预的赫斯珀洛斯,专注于生命领域的阿格狄斯提斯。我们之所以选择阿尼德罗追忆馆,是因为阿谢姆同意对帕拉斯湖做出干涉。”赫淮斯托斯,不,拉哈布雷亚正望着我,他似乎惊讶于我并未表现出惊讶,诧异或是屈服。虽然我并不在意他们的身份。

“那么,亲爱的十四人委员会领袖,拉哈布雷亚,为何你希望我离开帕拉斯湖呢。”
我当然不畏惧他们,甚至感到莫名的释然。我并不意外赫淮斯托斯的身份,他的力量足以匹配这一切。而十四人委员会已有三人同意我离开,我想他们会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从中便可窥见帕拉斯湖中黑暗的真相。

“我不希望和你这么剑拔弩张,雅典娜,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吧。”被叫做赫斯珀洛斯的人创造出两张宽椅,阿格狄斯提斯的使魔送来红茶,两位女士一左一右落座,赫斯珀洛斯为我们斟满,再侍立于拉哈布雷亚身后。拉哈布雷亚先摆手请我们饮茶,杯中飘起茶叶的清香,入喉却有橄榄的回味。

7-3
“我不是你的敌人,也不希望干涉你研究的自由,但你的身体确实每况愈下。”他的内心已经被不安淹没,语气却一如平常。“是我批准你前往帕拉斯湖的,我拿到了你当时的躯体状态调查,在我首次抵达时,你的躯体仍然完好,灵魂却满是伤痕。而在圣石造成的风暴肆虐后,躯体与灵魂间的平衡被打破,直到现在都并未调和。你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雅典娜。”

不过他确实有些危言耸听了,我的以太非常充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又饮了口茶,然后才开始反驳他的观点。
“我想你多虑了,拉哈布雷亚。自从抵达帕拉斯湖后,我的灵魂与身体状态都臻至完美,往日常有的疲惫都消退许多。尽管对帕拉斯的思念令我有些失态,但你不应局限于往日的想法。毕竟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人本身也一样。我的感官敏锐,以太稳定,你所描述的情况,只是一厢情愿的微弱可能性罢了。”

以格约姆一直在低头品茶,在我阐明观点后,她轻轻点了点头。阿格狄斯提斯并未加入沟通,只是阅读着奥德修斯与伪脑的共生关系综述。拉哈布雷亚轻叹了一口气。

“但你同样不能驳斥仪器的客观分析,雅典娜。阿尼德罗内部的扫描分析显示,你的躯体以太量已经下降至原本的八成,同时身体一直对特定频率的以太波产生扰动,这个频率与圣石的记录相符。我认可你的研究,但请你思考一下,你在帕拉斯湖整理出了近千册研究成果,在这过程中甚至越发轻快毫不疲惫;对以太的掌握更加纯熟,却在不知不觉中丢失了大量构成身体的以太。恕我直言,这恐怕与圣石的影响脱不了干系。因此我希望你能离开那里,以维持身体与灵魂的健康为第一要务。”

我想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只是对知识的渴求掩盖了这些痕迹。但我又怎能抛下帕拉斯,独自一人离开呢。

我必须从地脉中拯救她才行,为此我需要在灵魂和生命的探索中更进一步。

而拉哈布雷亚会不会有别的办法?赫斯珀洛斯的以太十分奇特,他的躯体带有时间的痕迹,灵魂却如此纯净,仿佛刚刚离开冥界。

7-4
“我在帕拉斯湖的一切行为,都建立在拯救帕拉斯的目的上。她的灵魂已经被地脉吞噬,身体也被完全撕碎,我必须寻找新的方式,重组她的灵魂与躯体。为此我必须接触圣石,从报告上不难看出,圣石能够令造物以独特的形式产生智慧,甚至构成对帕拉斯的信仰,帕拉斯的灵魂在其中势必存在影响。”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他也凝视着我,我们正在无形的角斗场中交锋,赌注是帕拉斯的生命,以及人类的未来。

在这僵持的时刻,我决定探探他的虚实。“介意为我讲解赫斯珀洛斯的情况吗,我能注意到他的以太并不寻常,或许能为我提供新的思路,令我选择放弃圣石,转而选择其他方案。”

“当然没问题,雅典娜,我很乐意。”拉哈布雷亚点了点头。

“其他人在接近冥界时,会被牵引而入,洗净灵魂中的记忆与部分力量,再重新投入亚伊太利斯中,部分较为脆弱的个体会被冥界撕碎,化为其他更弱小的生物。但赫斯珀洛斯拥有坚固的灵魂,冥界只会洗涤他的疲惫与愤怒,令他回归至婴儿般纯净的姿态。我只要为他重构躯体,便可使他回到身边了。”

看来帕拉斯是更为脆弱的个体,她的灵魂直接被地脉撕碎,沉沦其中。

圣石可能是唯一的方式。

“有趣的灵魂,可惜这并不能运用至帕拉斯身上。她的灵魂几乎已经被地脉撕碎,以人力无法牵引缝合,必须借助圣石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与情感。”我如此回答道。

显然我们不能说服对方,辩论似乎已经陷入僵局。以格约姆恰好也饮尽杯中的茶水,在招呼赫斯珀洛斯斟茶后,她看了看我,然后用尖锐的话语剖开我的内心。

“你对我们有所隐瞒,雅典娜。无法独立表达内在的灵魂,充其量只是记忆的残渣。如果帕拉斯的灵魂已经如此空虚,那她显然只是某种皮囊或傀儡罢了。而且仅凭地脉的波动,根本无法撕碎最为脆弱的灵魂。帕拉斯湖没有潜伏着更为恐怖的存在吗?你所见到的帕拉斯,真的是帕拉斯吗?”

这是毫无理由的反驳,我仅凭直觉就能看出这点。帕拉斯的记忆仍然完整,她仍在试图脱离地脉,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尝试着回忆起帕拉斯的记忆与魔法,却只能体会到灵魂深处的空洞与虚无。

7-5
她的记忆,魔法,乃至于灵魂残片的印记,这些被我珍视无比的事物,竟从未真正刻印在我的灵魂中。

她真的只是幻象吗?

我拒绝承认这点。但在我搜索自己的记忆,试图找到哪怕一丁点线索时,举目所及之处,唯有无穷的风暴。血红色的轰鸣雷霆只是前调,深蓝的以太之火燃烧着我的灵魂,留下可怖的沟壑,再由从天幕边垂落的雨滴凝结成乳白色的伤疤。


【阿尼德罗的防护法术被攻破了!立刻组织人员撤离!】


我的意识开始向以太界坠落,那里是真正属于我的,无拘无束的领域。阿尼德罗中无穷无尽的锁链开始破碎,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被隔开,分断,然后毫不犹豫地消失。我再次感受到了帕拉斯湖深处的黑暗,它已经循着我的脚步,跃向阿尼德罗。那是只漆黑的巨蟒吗?在一片纯白中,吞噬一切的黑暗相当惹眼。


【已经截断以太流!外部情况基本稳定,赫斯珀洛斯,阿格狄斯提斯,立刻准备抢救。拉哈布雷亚,你负责提供以太,雅典娜的躯体以太不能再流失了。】


眼前再度出现了一抹殷红,赫淮斯托斯,他在这黑白的世界中格外刺眼。我的躯体感知正在恢复——破碎的肢体中流淌着温暖的火焰,但以太仍在流失,从贯穿胸口的伤痕中飞散。痛苦与酸痒同时在皮肤下爬行,我的躯体正同时经历着毁灭和新生。房间内的争执声有些刺耳,但我似乎真的回来了。


【主要攻击方向有三个,东洲的瓯博纳地区是谁在管理?北洲方向的简报已经提交过来了。来自帕拉斯湖的以太投射根本无法干涉,到底怎么回事!】


我试着睁开眼睛,但身体完全不由自己控制,我似乎已经被困在牢笼中了,由自我与过往的一切铸造出的牢笼。我能感受到拉哈布雷亚正为我输送以太,阿格狄斯提斯奇迹般地维持着躯体稳定,赫斯珀洛斯正紧咬着我的灵魂,抵抗来自冥界的吸引。

我总不可能一直维持在这个状态吧,对一个精通创造魔法的人来说,仅仅维持生命不亚于剥夺了她的人格与一切。整个文明都推崇诞生时的纯净与柔弱,这我知道,但总有人要面对痛苦与残酷的现实。我必须想办法从牢笼中挣脱而出,既然我已经被污染,那就让我来面对帕拉斯湖的黑暗。

7-6
【雅典娜的情况不太对劲,灵魂与肉体间的联系被中断了,攻击者运用未知的方式,将她的灵魂围困在物质界之外。要请爱梅特赛尔克过来吗?】

【不必了,以格约姆。她面对过这一切,我想她会找到解决方案。先将情况通报给爱梅特赛尔克,但不要请他前来,以免激怒攻击者。】


或许要让你失望了,拉哈布雷亚。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的灵魂早已混杂了圣石的力量,又怎么能从圣石的愤怒中逃离呢?我的灵魂正逐渐被世界磨平,没有躯体的保护,消散只是时间问题。你正为我输送以太,但这又怎能补回丢失的记忆与人性呢?留到最后的,只有一具毫无生气的傀儡罢了。


该闭眼了。


我放松对灵魂的最后约束,闪耀的以太奔流骤然出现在眼前,无情地席卷了我。我能嗅到帕拉斯湖的气息,奥德修斯的祈祷在朦胧中响起,他们为我的到来而欣喜雀跃。帕拉斯就在奔流的尽头等我,但她并未注意到我的存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不,或许还有机会。


奥德修斯并不能分辨出以太伪装,而圣石只拥有帕拉斯的记忆,她的以太特征并未被记录下来。如果我将自己伪装为帕拉斯,或许就能穿越牢笼,返回物质界。我的残余以太并不多了,但如果我将圣石力量的残留利用起来,应当还有一搏之力。

我立刻尝试着改变以太的频率,失去躯体并不是只有坏处,圣石带来的混乱被隔绝在躯体中,仅仅留有灵魂的我反而更加理智,对以太的控制更加精妙。随着频率的变化,奥德修斯的祈祷越发真诚而狂热,帕拉斯的幻影同样在消散。看来圣石并没有分辨目标的智慧,它只是吸引着我的以太,试图将我拖出躯体而已。

我终于能感受到隔绝灵魂与躯体的屏障了,我试探着穿越屏障,但在接触的瞬间,圣石的力量骤然涌向我,这些力量没有撕裂我,反而试图修补和重构灵魂。

它们在试图修补帕拉斯的灵魂吗?这无关紧要。在我睁开眼时,拉哈布雷亚正握着我的手,一脸忧愁。以格约姆与阿格狄斯提斯是最先发现我返回的,她们立刻抬起头,看向我的方向。而拉哈布雷亚几乎颤抖起来,我能感受到他灵魂深处的忧愁与自责被一扫而空,然后被巨大的喜悦和幸福填满。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赫淮斯托斯,谢谢你。’

或许这是我们第一次看到拉哈布雷亚做出表情,他难得露出了微笑,一滴晶莹的泪落在我的手腕上,随后消失不见。


8-1
“或许我们应该选个更安全的地方谈这些问题?我们没法确定攻击者究竟是什么,也没法确定攻击是否已经结束。但据我对圣石的了解,来自帕拉斯湖的以太投射很可能源于圣石。你真的完全没问题了吗,雅典娜,别硬撑着。”

我摆了摆手,示意拉哈布雷亚别担心我。圣石的攻击目标仅仅是我,而我的灵魂特征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圣石的灵魂屏障固化了帕拉斯的特征,同时为我带来了更深层的圣石连接,我几乎已经能在阿尼德罗控制帕拉斯湖的以太了。

“别想太多了,拉哈布雷亚。我能确定攻击已经彻底结束,圣石试图俘获并摧毁我的灵魂,但我用帕拉斯的特征骗过了它。在它的视界中,雅典娜已经彻底消失,帕拉斯被它重塑为傀儡。它应该没法分辨,但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对策。”我试着伸出手抓住茶杯,再摇摇晃晃地举起,猛地灌了一口。“我现在没什么问题了,但同样也没思路。大家有什么线索吗。”

以格约姆猛地从研究数据里抬头,和拉哈布雷亚交换几个眼神后,拉哈布雷亚微微点头,她也清了清嗓子:“这就要提到对远古时代的某个猜想了。部分学者主张远古时代的人类是以真身示人的,在年代无法考证的遗迹中,记载了当时的人类肆意运用力量,支配并统治世界的情景。”

“但我们却对力量如此厌恶?我无法相信自然演化能带来如此的转折。”我摇了摇头。

“根据遗迹中最后的记载,肆意妄为的人类最后遭到了‘天使’的制裁,这些天使从天而降,大肆攻击那些张狂的支配者,却对冷漠而收敛的普通人视而不见。与其他遗迹交叉验证后,学者们认为是星外生物抵达亚伊太利斯,大肆屠杀具有某种特质的人类后离开。这些人类可能具有星外航行的潜质或能量,因此星外生物对此情有独钟。而我们则是那些幸存者的后裔。平静而追求知识,享受与星球和谐相处,再用公德约束避免灾难再度发生。”以格约姆补充道。

“或许我们可以稍后再谈历史遗留。”
这些是被保护起来的调查结果,猜想本身固然珍贵,但与事实似乎并不相干。
“帕拉斯是受到星外生物攻击,所以被扭曲为类似圣石的存在吗?”

8-2
“准确来说,我们认为圣石是某种形式的星外生物,帕拉斯是被圣石攻击。”拉哈布雷亚说。“接下来的计划就由我来叙述吧,这是拉哈布雷亚席的职责。”

不难看出他准备了周密的计划,他的灵魂十分活跃,机敏而睿智的思维所遮盖的,是对即将逝去灵魂的挽留和追思,对星球的责任正驱使他献出无数生命,以此来消弭正降下的灾祸。

绝对不行。

圣石还在帕拉斯湖,奥德修斯的祈祷从未停止,风暴的成因尚未确定。我们只能派出使魔探路,再视情况投入其他作战计划。而圣石会试图同化以太,风暴会毁灭一切,奥德修斯与伪脑会吞噬尸体,帕拉斯的残余已经令圣石模拟出灵魂,进一步投入其他资源,无异于为人类准备绞索。

由我借助伪装接近并处理掉圣石,这或许是唯一的可能性。但应当如何说服他们?又如何整理出合适的攻击方案?


“我必须提醒你,拉哈布雷亚,圣石潜藏的危险出乎你的想象。决不能试图以人力镇压圣石。”我卷起赫斯珀洛斯铺好的地图,再示意阿格狄斯提斯拿走代表使魔的棋子。“圣石能吞噬生物与地脉中的以太,释放风暴,使役其他生物保护自己。贸然对其展露敌意,只会导致反扑。”


“你怎么会认为我想袭击帕拉斯湖呢,雅典娜。我知道圣石令你能阅读部分情绪和思想,但请别以如此丑陋而武断的方式解释我。”

拉哈布雷亚的思想立刻开始变换,思维碰撞的火光几乎令我头晕目眩。在他准备开口前,原本准备的攻击计划已经消失殆尽,一个更隐秘而柔和的思想包裹着他的灵魂。他的适应速度远胜于圣石和奥德修斯,我必须谨慎地利用这点。

“为什么不派出与‘奥德修斯’类似的使魔呢,只要由你提供奥德修斯的理念,将摘除并带走圣石刻进它们的身体,再由它们处理掉帕拉斯湖的病灶,一切简单而优雅。你原本没这么激进的,雅典娜。我阅读过你的生平档案,正是看重你对战争艺术与使魔构筑的理解,才同意你前往帕拉斯湖处理此事。但现在看来,你似乎将很多优秀的能力留给圣石了。”

8-3
我几乎能看到他眼中燃烧起的傲慢和得意。他提出的方案看似合理,但只是对研究数据的粗劣利用。他并不知道圣石的识别原理,也不知道奥德修斯的真正核心——伪脑。圣石会无情地扫除所有伪造者,再试图循着丝线追杀使魔主人。我应该从这里入手,驳斥他的理论。

“你把奥德修斯想的太简单了,拉哈布雷亚。它们并非寻常使魔,而是具有某种灵魂早期特征的生命。一个精妙的器官带给它智慧,再将它与族群相连,圣石会用这个器官来支配它们。我并未在报告中提及这点,这些早期猜测仍需验证。但奥德修斯与它的族群相连,由它的族群供养,伪造出的奥德修斯,终究是无水之河,当场就会被辨认出。”


“或许我们已经找到问题的根源了,灵魂。圣石在不断狩猎灵魂。我们二人都只窥见了圣石的冰山一角,为何不请以格约姆作为见证者,暂且中止无意义的辩论,共同整理出真相呢。”

拉哈布雷亚再度望向以格约姆,脸上的从容已然消失,他似乎意识到问题开始失控了。以格约姆放下手中用于记录的水晶,我也点了点头。辩论暂且结束。赫斯珀洛斯取来一壶冰茶,为众人斟满。稍作调整后,拉哈布雷亚再度开口了。

“根据一直以来的遭遇,学者们认为圣石是星外生物的种子。这些种子会在种种原因下抵达亚伊太利斯,若不经任何干涉与处理,种子会逐渐吞噬当地以太,创造出符合种子记录的星外生物,最终繁衍出整个种群,再将种群转化为更上层的星外生物,重返星空。拉哈布雷亚院一直负责对星外异种的处理与清剿。大部分‘圣石’都会在复苏前被回收,随后直接投入冥界,依靠星球本身的协调之理摧毁入侵者。”

“我们一直认为,帕拉斯仅仅是迷失在地脉中,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但并不难处理。你的个人能力十分优秀,聚拢灵魂的简单任务,只会成为履历上的小小记录,为你进入拉哈布雷亚院铺平道路。”

“所以你们并不知道帕拉斯湖存在圣石吗?还是说你们只是希望我露一手,看看能不能搞点什么花样?”我只是觉得挑逗老古板很有趣罢了。可在我说完后,拉哈布雷亚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他的灵魂沉默了许久,才挣脱悲观思想。

8-4
“我必须向你道歉,雅典娜。这枚圣石的波形从未被记录过,我推测是在帕拉斯变更附近地形时,挖掘出了远古时期遗存的圣石。铸造拘束装置时,我只认为圣石是特殊的地脉结晶;直到刚刚你被袭击时,我才意识到,圣石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它正试图效法远古的同类,抹杀每个与它接触的生命,抽取灵魂构建出属于自己的族人。”

纠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骰子已经掷下,我们没有后退的余地了。“讲讲如何应对吧,拉哈布雷亚,没必要为未来绝望,这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远古时期没有得出任何应对方案,唯一的记载是圣石在与其他圣石的冲突中自我毁灭,而我们显然无法激活另一块圣石。”拉哈布雷亚摇摇头。“我并未感到绝望,只是今日的转折令我有些疲惫。我们必须尽快拿出合理的方案,否则只有两种可能:人类倾尽所能毁灭帕拉斯湖,或是圣石肆意猎杀灵魂,令世界回归寂静。”

事实并未如拉哈布雷亚所想的那么悲观。从圣石的表现上来看,它并未发展出猎杀所需的智力与能力,也分不清现代人的灵魂特征。只要一个简单的伪装就能骗过它。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奥德修斯的伪脑发展壮大,再由我作为核心,窃取圣石的力量击溃圣石呢?至少到目前为止,它并未展现出任何阻止力量泄露的倾向。

我把计划和盘托出,房间内霎时间沉默下来。


“你一定是疯了,雅典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短暂的震惊后,拉哈布雷亚果断地予以驳斥,但这显然没法阻挡我。


“我必须纠正些错误认识,圣石并未像你所想的那般危险。我想帕拉斯湖的圣石并不完善,甚至是某个受损主体分裂出的残次品,它并没有阻止力量泄露的能力。”

“而从它对我的影响也不难看出,它所做的只是燃烧部分僵硬的,被社会构建出的理性与道德,再藉此作为力量通道,将圣石中存储的力量交到我手中。帕拉斯极可能已经完成了前期所有处理方案,切除了所有多余机能,将圣石转化为纯粹的力量投射装置,但最终功亏一篑,被圣石吞噬。”

“而我现在所做的并非是掌控,而是藉由奥德修斯积攒它的力量,再一次性将其引爆,我已经实践过操纵圣石的魔法,这并非不可能。”

8-5
“你知道这个计划风险多大吗,你很可能没法活着回来。”我能看到拉哈布雷亚灵魂中的愤怒与担忧,他正如同受挑衅的兽王般,与我紧紧地对峙着。


“所以我希望你为我收尾,或者说,作为星球的最后一道保险,让帕拉斯湖为我殉葬。”

我将用于沟通圣石的指环摘下,递到他面前。

“我能看出你对我很欣赏,拉哈布雷亚,但你我与常人不同,我们的同胞追求出生时的纯净与美好,为此不惜一次次回归冥界,而我们却追求在平静中戍卫亲人,保护世界。圣石几乎完全污染了我的灵魂,冥界已将我拒之门外,如果我成功摧毁圣石,那日后再追寻恢复的方案也不迟,如果我在帕拉斯湖消散,毁灭帕拉斯湖的同时,其他人也将拥抱安宁与平静。”

“我不是个伟大的人,我要令圣石臣服于我的支配,或是为戍卫尊严而死,就这么简单。不要粉饰我的事业。”

“带走这枚指环吧,我已经不需要它了,但或许你还想记住我?”


拉哈布雷亚犹豫了。

“一言为定。”

他接过指环,却又在我转身离开时叫住我。他请我伸出手,让他再感受一次我的以太。

而在我伸手时,他将那枚指环戴在我的无名指上。

“这是誓言的证明,雅典娜。无论何时何地,我会尽我所能协助你。而你的灵魂屈从于圣石统治时,我会亲自将你抹杀。”


或许在晚宴前,我应好好休息一会。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有些梦幻,但我终于站在风暴中心了。

我要贯彻自己的意志,直至毁灭。



9-1

我开始有些厌倦这些愚蠢的青年学者了,他们好像将无知作为勇敢,用最显而易见的问题挑衅我的尊严和耐心。在学院的晚宴上,在亲朋好友与恋人面前,他们竟敢毫不收敛自己的拙劣技艺,用冗长混乱的落后理念交换鲜花与美酒,实在是恬不知耻。

可惜我暂时并不能抛下他们,回到花园中的月光下。圣石之力固化了我的灵魂特征,我的发丝也变为与帕拉斯相近的暗金色。而我恰恰可以假借她的身份,向世人证明帕拉斯湖已经重归安宁,掩盖我的计划。

即便如此,在小朋友们第三十二次询问我巨猿的理念特征时,我终于难以抑制自己的疲惫感:我请他来到讲台后的阴影中,随手创造出一只地狱犬。他似乎认为我在展示特别的创造技巧,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地狱犬的头部变幻为他的模样,这精妙的以太控制绝对值得一阵掌声。可惜他并不能接受,一言不发就跑走了。

好在一位热心讲师接替了我的位置,在他宣讲飞行生物的结构与概念时,我终于得以脱身。眼下的首要任务是与赫革摩涅会和,我在纷杂的以太中嗅到她的担忧。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再婉拒几场邀约与辩论,细碎的以太痕迹将我引到天台边缘的僻静场所,赫革摩涅正望着亚马乌罗提出神,坐在她对面的以格约姆却第一时间注意到我,请我落座。

“拉哈布雷亚担心你的情况,所以托我来会场监视你的情况,顺便再告知你目前的情况。”与刚才不同,以格约姆似乎不愿意在宴会中展露真容,戴上面具又显得过于疏远,她选用一张轻薄的面纱遮盖面容。只是面纱下的殷红双眸,似乎有些眼熟。

“帕拉斯雅典娜,这是你的新名字,圣石短暂改变了你的灵魂特征,你还要在亚马乌罗提休整几天,再携带准备好的设备和理念返回帕拉斯湖。拉哈布雷亚调整了居民名册,在这段时间中,你必须以这个名字活动。”

9-2
听到我的名字后,赫革摩涅下意识望向我。她似乎犹豫了片刻,但在我抱住她时,她才意识到我从阿尼德罗追忆馆的混乱中幸存了。泪水打湿了我的披肩,她只是静静哭泣着,但我能看到她内心的波澜,在紧张与悔恨后紧随着重生般的喜悦。

我们就这样紧紧拥抱着,直到赫革摩涅停止抽泣,沉入梦境中。椅子很宽,我把她抱到怀里,轻轻拭去斑驳的泪痕。以格约姆正捏着杯果酒,从容不迫地品味着。

“别着急,今天的时间还有很多,雅典娜。你可以慢慢处理私人事务,或许我们应该请赫革摩涅先去房间里休息,然后再回顾圣石的事情?”

“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我紧盯着她的双眼。“多谢你的关心,但我能处理好这个问题。她只是有些累了。”

“赫革摩涅很可能是圣石的下个目标,我想你知道这点。”以格约姆的语气冷酷而不容置疑。“阿尼德罗追忆馆是主要攻击目标,而赫革摩涅所在的阿尼德罗学院受损同样严重,在所有次级目标中,学院是唯一出现物质结构损毁的区域。她没有受伤,但在精神上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我当然明白那是圣石的压力,赫革摩涅带有我灵魂的部分印记,所以圣石必然将她选做目标。或许我应该把她留在亚马乌罗提,等待一切平息?让她先休息一会吧,以格约姆应该还带来了其他情报。

“我会考虑请她留在亚马乌罗提,多谢。现在让我们谈谈你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吧,你想告诉我什么,又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我轻轻点头示意,随后微调自己的表情与动作,装出一副从容自在的样子。以前我大概不会想这么多,但从圣石中继承的智慧告诉我,摆出合适的架势与伪装很有必要。


“我欣赏你的直截了当,但请不要过于担心,这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夜话。”面纱下绽放出妖艳的美丽与从容,我看到她嘴角抬起。“你真的改变了很多,雅典娜。拉哈布雷亚只希望让我将补给交给你,但我发现,你和档案完全不同。现在的你,与三天前相比,又几乎是两个人了。请你告诉我,雅典娜,哪个才是你的真面目?是不是圣石造就了这一切?”

9-3
她用直白来回应我的挑衅,非常稳重的策略。我只知道以格约姆掌管着普及知识的权能,但没想到她的城府与拉哈布雷亚不相上下。或许我应该稍稍示弱,令她展现自己的目的。

“我想没必要将人看的那么僵硬,亲爱的以格约姆,人是由连续行为组成的生命,在这中间的变化令人炫目,我又怎能知道圣石以何等形式工作呢?”

在这里应报以微笑,再摊摊手。我看到她的视线在游离,四处打量后又立刻望向我的双眼。她暂时没有怀疑我,是时候给出些诱饵了。

“我想,无时无刻的我,都是真正的我。而圣石仅仅起到促进循环的作用,它将灵魂中的残渣与坏死剔除,再令这些废弃品燃烧起来,释放出令人赞叹的力量。”


“有趣而充满深意的理解。”

她轻轻拍手,视线却一直锁定我,几乎想将我吞没。赞赏或是厌恶,亦是杀意?我有些无法理解了。

“可否请你暂且剖析当下的自我思想,令我也能吸取知识和经验呢。”


当然没问题了,但她的思维立刻运作起来,她似乎希望将当下与过去的我互相印证,但这样又能得到什么答案呢?“现在的我只是纯粹的学者而已,我希望解除问题,保护我的朋友,得到力量和答案。帕拉斯湖的经历锤炼了我,我从未如此渴望支配与统治,再以自己的思想操纵一切,令星球回归平静。”

她在思考。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在星空与大地间四处游走,这是思维正在运转与调和的特征。但流程突然停滞了,在自认为我无法监视的死角中,她聚精会神,感受着赫革摩涅的以太。她的下次试探会是什么?她会试图揭露风暴后的那一夜吗?


“或许圣石并不止带给你这些,雅典娜。”

以格约姆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我嗅到微弱的嫉妒与质疑。

“我查阅了拉哈布雷亚的私人记录,那枚戒指所记载下的内容,对此我要表示歉意,但也只有歉意了。帕拉斯湖的旅途让你变得。。。更接近我们了?原本的你只沉醉于法阵,造物与战争艺术,但你居然开始思考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甚至思考契约与誓言了。我们的同胞中不乏无情无泪之辈,这极可能是远古时期灾祸的残余伤害,但你是第一个出现如此转变的个体。”

9-4
她在这里留了白,同时将选择权交给我,我必须谨慎地做出回应。我没有在戒指中感受到她的以太痕迹,拉哈布雷亚极有可能已经将我的信息交给十四席审判。我不会试图忤逆或逃避应得的一切,但必须在帕拉斯湖完全结束后。

“或许圣石并不会带给我这些,以格约姆。”

我平静着叙述一切,直面她的剑锋。

“为什么我不能是个纯粹的支配者呢?我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在混乱中潜行,追寻智慧与力量。圣石只是其中微小的一环,它迫使我回到人类中,迫使我以祂的方式寻找帕拉斯,最后再被我击溃。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现在我正回到自己的旅途中罢了。”


她没有表达任何情绪,但紧绷的思想已经放松。又过了好一会,以格约姆才再度露出微笑。片刻间的搏杀如同泡沫,在月光与灵风中飞散开。

“你和拉哈布雷亚确实是同一类人,连表达自己的方式都一样,对彼此的了解更是精确无比。他早就预料到,你对帕拉斯与赫革摩涅的情感极为可疑,但他也没想到,圣石居然能创造出精妙无比的陷阱。事后的弥补之意更是如出一辙,他希望挽救你,而你希望挽救人类。如果你们都能直白些就更好了,弯弯绕绕可不是好习惯。”


她似乎已经结束试探了,我从她的思想中阅读不到任何可疑之处。既然如此,与擅长普及知识的以格约姆席长谈不是坏事,更何况她还没有将拉哈布雷亚的补给交给我。或许我要更卖力的展示羽翼,才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我应纠正一些误区,女士。圣石并不是利用了我的情感,圣石所利用的仅有支配欲与求知欲。这些欲求驱动我前行。”

“而情感只是它强加给我的幻觉而已,即使这种幻觉如梦似幻,甜美无比,我也不能承认我抱有任何婉转美妙的情感。我对赫革摩涅只有纯粹的保护欲与支配欲,对抗圣石同样是出于这些高尚的欲求。如果我真的获得力量,或许对人类也是如此?”


“拉哈布雷亚也不爱承认自己的情感,但他会更大方地承认,自己将为人类与星球付出一切。至少在行为上你们是统一的,对不对?”

她的笑意更浓了,面纱中涌动起混乱的以太,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摸不透她的灵魂,但此情此景分外熟悉。以格约姆似乎正模仿着拉哈布雷亚,向我发起质问。

9-5
“挥刀向同胞的野兽,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社会中。无论你拥有怎样的力量,都将为人类与知识做出对应的贡献。你们间的区别在于,他并不想承认自己会追求力量,而你不想承认自己会保护人类。”

“我们不妨设想一下,雅典娜。若是拉哈布雷亚不愿承认这些,因而被你追求纯粹力量的姿态打动。你又会不会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而同样受此吸引?”

她。。。在试探我吗?我没感到任何特殊的意图,但她纯粹的情绪在面纱下激荡,我根本无法得知真相,但面对如此明确的问题,我也应自信些。

“承认被他的力量吸引并不羞耻,这是我的答案。而人类与星球只是恰好与我利益相符罢了。我不介意顺手扫清些共同障碍,但如果有必要,我会毫不犹豫地利用或毁掉这一切。”


“多谢你的回答与妥协,雅典娜,我似乎有些失态了。”

她看出了我的妥协之意,但并不为此感到忧伤与恼怒。我喜欢你的气度,以格约姆。

“我想拉哈布雷亚对你很满意,或许我们该请出另一位朋友?他的研究方向与你有部分重合。虽然十四席选定了另一位协助者,但拉哈布雷亚略微运作,请来这位朋友帮助你。”


当然没问题,我点了点头。过了一会,赫斯珀洛斯引着一位绿发讲师前来。请这位讲师入座后,赫斯珀洛斯恭谨地摘下自己的面具,肃立在以格约姆身后,讲师面具下的脸庞有些眼熟。

“奉拉哈布雷亚席的指示前来,你好,雅典娜。我是赫尔墨斯,专注于飞行生物的创造与理论,我阅读了奥德修斯的‘潜能’特征概论,并认为这与飞行生物的定向变异存在关联。”


“你好,赫尔墨斯。我是雅典娜,一名普通学者,目前正着手解决帕拉斯湖的异状。”

我用公式般的回答敷衍过去,他提到了奥德修斯的“潜能”,这会与圣石有怎样的关联?

9-6
“请允许我说的直白些,我不能离开太久,以免引起他人对我们的警觉。飞行生物在离开行星飞行时,有概率产生一定的变异,这些变异后的个体会更为强壮,机敏,适应星外的异常空间。我的以太适性无法与您相比,而适应星外环境的个体又会不明不白的消失,因此研究一直停滞,直到拉哈布雷亚大人将概论交给我。”


“我想,在我最注重的使魔——奥德修斯身上所发生的,应当是同样的变异。”赫尔墨斯是个纯粹的学者,我并未从他身上看到任何情绪。但在他接触圣石的知识后,情况又会如何转变?“您想必已经阅读过帕拉斯湖所发生的一切,可否叙述您的见解与建议?”


等等,在他身上,我阅读到与圣石相似的以太波形?

以太强度绝不足以构成任何法术,这组波形应该只能用来沟通,他在试图与其他受干扰的个体相连吗?飞行生物通常成队列行动,其中的个体分别沟通,最后汇集到领队的意志中。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正将自己的造物释放到星球中,并通过这种沟通方式回收情报。


“希望没有冒犯到您,尊敬的雅典娜,我无意在真正的战争艺术家面前卖弄技艺。”

赫尔墨斯脸上露出近似于讨好的微笑,他同样能阅读到我的部分思想,而十四席命令他必须奉承与协助我,真是有趣。

“与您的想法类似,我认为圣石是星外生物的前哨站,它理应具有统合信息与情报的能力。所以我试图模仿圣石的以太波形通讯,结果正如您所见,二十分之一的亚伊太利斯正在我眼前展开,我能阅读每条河流,俯视每个山巅,这些美妙的景色正流淌在天脉的隐秘支流中,向亚马乌罗提不断汇聚。而如果我们能支配‘潜能’,所获得的信息恐怕还要再扩大三倍。”

但他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褪尽脸上的虚伪逢迎,他总算展现了自己的全貌,他具有与我相同的气质,一种近似于支配者的气质,只是他的以太并不够沉稳,或许只能止步于学者。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9-7
“即便在‘潜能’并未加入的情况下,我的鸟群展现出十分喜人的转变:那些仍存活的变异个体居然演变出了智能!您的奥德修斯仅仅拥有帕拉斯湖,但鸟儿拥有整片天空,它们学习的速度令我惊叹,刚开始我还需要指引它们规避灵风的浪涛,但它们现在已经足以单独御风而行。”
“您谦卑的学生向您发问。”他鞠了个躬,幅度并不大,足以让他死死凝视着我的眼睛,展现出无意义的自大与狂妄。“尊敬的雅典娜,战争的艺术家,如何摧毁一座戒备森严,武备齐全的堡垒?我想只需要您稍稍松手,将知识与力量交给这些生灵,再使他们发挥自己的潜能与力量,分食圣石的力量,再由您轻而易举地支配一切。”


“为何不让他们互相厮杀呢,我突然有个更好的想法。”

话音未落,他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畏惧中。看来他同样阅读到了我的计划,窥视到那个我更擅长的领域。我扶住他的肩,圣石的力量侵入他的意识,暂且扭曲他的躯体,令他不至于在众人面前瘫坐在地。

“战争,烈焰与毁灭,这些美好的事物能刺激所有奋发向上的意识,我要令它们分化为不同的族类,在帕拉斯湖附近纷争不断。”

“在它们间,我要培养属于战争的毁灭者,令它们以杀戮祭祀我。在它们间,我要使他们奉行我的指引与意志,使鲜血遮蔽草地。在它们间,我要散播圣石的力量,再令我的使者吞食它们渺小意识的残渣。这一切终将酿造出灵魂,使圣石的力量集中于一点,由我将其毁灭。”


“您,您,您,您一定有更精妙的计划吧。”

破碎的音节从赫尔墨斯口中掉到地上。

“圣石的力量,这份力量,如此伟大,能,完美的协调,一切,为何要以,无意义的杀戮,作为回答?”

“我想,我们有更,温和的计划与,想法吧?”

他挣扎着看向以格约姆,却立刻僵在原地,好像目睹了极度恐惧的事物。

而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以格约姆的微笑,散发着一如既往的从容与自信。血红眸子中倒映着都市与夜空,诗意且美好。

她也望向我,微微点头,面纱轻晃。

9-8
“看来这就是最终判决了,赫尔墨斯,多谢你的协助。”我收回手,他赖以支撑身体的力量消失,身体与灵魂也因为圣石侵蚀无法发力。赫斯珀洛斯及时接住他,将他放在长椅上。“我需要一批造物理念充盈素材库,仅凭单一类型的使魔,当然无法掀起战争与厮杀。我想你不介意提供自己的使魔档案吧,赫尔墨斯,适时的情报调度,能让战斗更具观赏价值。”


他的脸色很难看,毫无刚刚挑衅我的狰狞。或许这幅模样更适合他?至少我对他现在的表情毫无厌恶感了。

“我无权对抗拉哈布雷亚席的决定,雅典娜。但能否至少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


我俯下身,捏起他的下巴。“因为我想这么做,这很难理解吗?”

他没有回答,颤栗从他的灵魂中,屈辱地迸发而出。

“但我想你很快就能理解了,你接触过星外,现在更是阅读了圣石中隐藏的奥秘,世间的知识不再对你遮掩。作为对这一转变的提前祝贺,我在你的躯体中留下了圣石力量的部分残余,你会亲身体会到‘潜能’的力量,缓缓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再得知我是如何用圣石与‘潜能’支配你的记忆。”

“以你的以太无法成为伟大的施法者与战士,但如果你了解了这一切呢?我很期待,你在得到这一切后,将在哪些领域有所建树,再带来多么伟大的战争,毁灭,支配与力量。”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完建议和箴言,在我提到圣石残余时,他就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赫斯珀洛斯立刻扶起他的躯体,消失在某个不起眼的转角后。


“你做的太过了,雅典娜,你没必要伤害他。十四席必然会知道这件事,但拉哈布雷亚应该会尽量为你开脱。”以格约姆平静地叙述完,随后戴上面具,转身离开。

但我并不在意这些,拉哈布雷亚会尽力协助我,我也大抵不会有参加审判,接受制裁的机会了。帕拉斯湖的黑暗已经几近吞噬我,而我必须将苦难中酿造出的经验与知识展现给世人,所有人都应铭记我的意志与力量。

9-9
或许赫尔墨斯真的能掌握“潜能”的奥妙?这固然是好事,但我的身影与存在,会铭刻在他卑贱灵魂的最深处,他会永世处于无形猎手的阴影下,享受每个被抹去意义的恐惧,让黑暗驱动他在我的笼中往复挣扎,直到那正灼烧我的圣石烈焰,同样燃尽他的一切。

非常完美的结局。

我唤来一只天马,准备返回住处。可就在我将赫革摩涅放上马背时,早已离开的赫斯珀洛斯却又返回这里,将一枚水晶放在我手中。

“这是以格约姆大人赠送给您的礼物,您的计划非常完美,但以格约姆大人认为,您需要运用这个理念进行伪装,令帕拉斯湖的混乱臻至极限。”

我将以太灌注进水晶中,绚烂的光芒闪烁后,一张同样夹杂着混乱以太的面纱出现在我手中,以格约姆的残余气息还留在上面。运用这个饰品,我应该能完全掩盖自己原本的以太,以“帕拉斯”的身份指引奥德修斯。虽然在完全掌握圣石之力后,我就不会再需要它,但我仍应对以格约姆表达感谢。


“请代我表达对以格约姆以及拉哈布雷亚的感谢。”我对他说,就在我握住面纱时,一个莫名的想法乘着熟悉的以太,在意识中一闪而过。

“你忠于拉哈布雷亚,但为何拉哈布雷亚并未前来,反而由以格约姆代替他临场指挥?”

“拉哈布雷亚大人是十四人之首,自然应驾临最为关键的环节,监督一切,避免计划被其他人破坏。”他的回答很正式,但我能读到隐含的内容。

“但按理来说,作为他的侍卫,你应在他身旁服侍,对吗。”

“我按拉哈布雷亚大人的指示行动。”


没必要和他继续打太极了,我得试探一下他收到的指令。

“或许是拉哈布雷亚希望赫尔墨斯也闭嘴?所以他不能出现在这里,这样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9-10
“您不应如此揣测拉哈布雷亚大人,他确实认为赫尔墨斯需要经受压力,摆脱自身性格的负面影响,再从您身上学到些什么。但他从未预料到您的力量如此强大,局面在瞬间脱离我的控制。”

他谦卑的接纳挑衅,并用最理性的言语叙述自己的思想。

“拉哈布雷亚大人也希望您展露并适应力量,今晚我的职责,只是避免进一步的损伤。但拉哈布雷亚大人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他并不会为此迁怒于我。”

真是滴水不漏,为何不换一种说法呢。

“所以,今晚拉哈布雷亚正在一个能监督对话,确保赫尔墨斯吃足苦头,也避免他泄露细节,同时能监视宴会的位置。并且他能保证得知这里的一切,也能保证自己的伪装极为完美,不被发现。对吗?”

“当然。”

多谢你的配合啊,赫斯珀洛斯。我表达了对他的感谢,请他离开。


在我乘上天马,腾空而起时,我注意到以格约姆和阿格狄斯提斯正在花园中演绎造物法,不得不说,阿格狄斯提斯对创生与躯体结构的理解远超常人,她能在以太急剧流失的情况下保护我的躯体,也能在我只是一闪而过时,感受到我的气息,再令花瓣从天而降,向我告别。

在月光与创生之雨中,那双属于以格约姆的,淡粉色的双眸,似乎看穿了我的忧郁与决断。片刻的目光交接中,我读到怜悯与惜别之意。

筹备好所需的一切后,我就会离开亚马乌罗提,或许我们不会再见了,以格约姆,祝你好运。


10-1
帕拉斯湖的空气令我沉醉。即便现在空气已完全被圣石的力量所污染,抵达帕拉斯湖的事实仍然令我愉悦,我即将在这里展现我的力量,没什么比这更值得庆祝了。

装有理念和水晶补给的货箱码在会客室里,整整齐齐。我试着去解开货箱上的封印,就在手指接触的瞬间,灼热的以太从封印中迸发而出,熟悉的气息浮现在背后。我立刻凝聚武器,向身后挥去。

剑刃在面具前半寸停下了,拉哈布雷亚,不,赫淮斯托斯,正无奈地看着我。

他并没有率先开口,但随着他现身,被隐藏的以太痕迹开始浮现。最浅的地方是工坊,他带着补给从这里进入,补给很快就被运到会客室内,但他又返回工坊,在那里滞留片刻后,他才将以太之光固定在会客室内,随后隐蔽自己的身形,等待我前来。

我从他的思想与灵魂中,并未读出任何与公务相关的细节,平静的担忧充斥着他的身心,阿尼德罗学院的意外或许消磨了他太多精力?或许他动身前来,只是为了告知我十四席的最终判决。为何不稍加询问呢,正好我也想知道,十四席眼中当天发生了什么。

“您想必不是为了公务前来,亲爱的赫淮斯托斯。”我回以注视,稍稍歪头。“那么可否向您请教一下,十四席的会议中,究竟如何传颂当晚的传奇?”

“你很安全,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他平静地回答我,灵魂没有一丝波澜。“赫尔墨斯被归类于以太爆发导致的创造魔法失控。当天遭到圣石袭击后,不少人出现创造魔法失控的情况,但大多都在一天内恢复了,赫尔墨斯与少数受害者一样,无论使用多么高贵的理念,都只能创造出丑陋的野兽。我暂且将他们归于一类。”

“看来你很擅长掩盖踪迹,就连在我家都一样。但能否在登门造访前稍作通告呢。”
我刻意装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试图诱导他的思想。
“我们都不希望某些事情外泄,不是么。堂堂十四席的领袖,竟孤身一人搜寻毁灭的源头,甚至出于某些原因,竟试图包庇罪魁祸首。”


“与你所设想的不同,我为你遮掩这些,只是为了避免恐慌进一步扩散。”
10-2
他在说谎,他的表情毫无波澜,但灵魂深处再度闪现思维的火花,他在片刻间捕捉到我的计谋,并再度扭转为自己的优势。而他试图遮掩的究竟是什么?融合圣石的我仍然无法看清。

“帕拉斯湖出现的异变尚且能解释为以太奔流,同时对亚马乌罗提出现的三组以太投射可以是新型理念的实验,但赫尔墨斯的异状根本无法彻底掩藏,他所创造出的野兽凶残无比,仅仅瞥见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群星中的无尽黑暗。因此我尽力减少十四席对这一事件的关注。一旦事件被世人所知,可能被袭击和影响的恐慌就会影响市民,爱梅特赛尔克席会第一时间进行干涉,要求将帕拉斯湖投入冥界,要求以协调之理净化一切,甚至连赫尔墨斯都难逃回归冥界的结局。”

“而我前来此处,只是为了搜寻足以令受影响者恢复的研究内容,但我只发现了这些。”

赫淮斯托斯从桌下拖出一个精致的木箱,再直接将封印和箱盖一起砸碎。金属囚笼的碎片铺满箱底,几枚乳白色的圣石碎片聚拢在一起,发出微弱的共鸣声。

“圣石已经彻底破碎了,工坊里只剩下这些碎片。再考虑到亚马乌罗提的异变,圣石很可能已经完全融入地脉,随时可能侵染其他区域。你必须尽快行动,尽量削弱圣石对地脉与星球的影响。”

或许情况比我想的更糟,与圣石融合后,我与圣石囚笼的联系就完全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奥德修斯的祈祷。他们的祈祷昼夜不停,轮换不断,一开始我只认为这是寻常的演化,但现在看,圣石力量的影响比我想象的更严重。

“看来寒暄需要到此为止了,赫淮斯托斯,感谢你对星球的付出,但现在是野心家的时间了,我会从这接手,事情很快就会被解决。”

我向他鞠了个躬,他并未还礼,反而握住我的手。

“赫革摩涅的恢复速度比我预想中更快,在受到长时间的圣石辐射后,她仍然保有清晰的理智,创造魔法甚至更加精进,我们会以她为样本,尽快处理赫尔墨斯的损伤,届时更深程度的侵蚀,应该也能被顺利清除。”

“很高兴能听到帕拉斯湖有救了。”我象征性握握手,但他没有放开的意思,即便我用力抽开也一样。“看来您还有话想说,对吗。”

他的灵魂开始流动了。

10-3
我看到他的记忆开始复苏,他那坚韧的灵魂检阅着过去的一切,将无数个瞬间汇聚到一起,他试着张嘴,但什么都没说,随后便将记忆从意志中解放,重新专注于对我的感知中。

“务必活着回来,圣石教会你蛊惑人心,这是好事。但千万不要为追求支配而失去理智。”他说。“我们没法承担失去另一个圣石学者的风险,这可能会导致无尽的危机。”

他又用力握了握手,随后便放开了。身躯也化作以太,顺着地脉远去。

自圣石碎片出现后,他的灵魂一直在激烈的跳动。也正因如此,我无法阅读他思想中的细节。只知道他刚刚的两句话中,一句是发自内心的劝诫,另一句是脱口而出的伪装。

不过真真假假并不重要,结果已成注定。


我开始清点亚马乌罗提送来的理念,正如我要求的那样,几乎所有类型的优秀理念都被整合在这里,飞行生物则是由一位名为索克勒斯的学者负责提供的,看来赫尔墨斯确实没有及时恢复。看来我需要手动调制以太波形,力求达到与他叙述相同的效果。

但我应如何处理圣石的碎屑呢?圣石囚笼几乎已经完全被侵蚀,残余的碎片更是互相调和,构成稳定的链接。

我不禁再度回想起阿尼德罗追忆馆的经历,锁链连接,包容,制约了一切,在深沉黑暗的包裹中熠熠生辉。圣石是否早已意识到这一切,因而将自己置于赫淮斯托斯的囚笼中,以受制约的姿态潜入我们中,然后卸下伪装,试图毁灭一切?那条巨大的黑蟒仍令我的灵魂感到畏惧,这会是圣石的真正姿态吗?

我摇摇头,驱散受恐惧侵染的混乱思维。眼下最要紧的是利用起这些碎片,我必须留下一枚碎片作为媒介,监控帕拉斯湖深处圣石力量的动向,而其他的碎片可以作为陷阱,受圣石侵染的个体会被圣石吸引,就像逐日的飞蛾一般,而奥德修斯能轻易地杀死它们,这些碎片会成为末日的引擎,为圣石的毁灭奏响序曲。

10-4
我选取一枚较大的碎片留在身上,再将其他碎片与牢笼残渣汇聚在一起,以太从地脉中被牵引出,在我的手中汇聚为重锤。圣石的碎片对我仍有些抗拒,直到我展现体内与圣石相同的力量,无谓的抵抗才终于停止。

我试图模仿赫淮斯托斯的手段,将其锻造为一串项链,但我很快就发现,圣石的力量同样阻止我支配其他残余的碎片。我的技艺自然无法与他相比,但如果换一种方案呢?我暂且收敛锋芒,由支配者转变为领导者,命令圣石碎片锻造自己,再将牢笼的残渣化作模具,以我的意志引导圣石之力。

而这个方案确实更适合我,无生命的容器,始终逃不过理性的支配。在凝聚好模具后,我便放弃控制以太,只通过纯粹意志的支配控制圣石。第二百九十八次指令后,所有细小的圣石碎屑合众为一,第七百二十九次指令后,圣石的聚合体开始向剑型延伸。

在第五千次指令后,圣石终于将自己铸造为一把美丽而优雅的长剑。剑身繁复精妙的纹路并非出自我手,这是圣石反复演化自身的痕迹。剑格中闪耀着赫淮斯托斯的以太,这部分或许是牢笼残渣的遗留。

我想奥德修斯会喜欢这把长剑的。


离开居所我才发现,数日前的以太投射令帕拉斯湖变了副模样,起伏的群山化为裂谷,厚重的平原隆为丘陵。受损的天脉无法自我修复,只能以黑暗掩盖伤痕;破碎的地脉则化作毒烟与熔岩涌出,圣石的力量侵占了以太流,几乎断绝帕拉斯湖的一切生机。那美丽的湖泊化作沼泽与荆棘孳生之处,而我的居所被抬升至半空中,与破碎的浮岛相伴。

奥德修斯的祈祷引我前往一处丘陵的背阴处,整个族群拥挤在岩石的间隙中,靠着毒虫与同伴的鲜血勉强求存。它们早就受到圣石照射与庇护,不会被混乱的以太流撕成碎屑。但仅凭它们,仍无法在天启中求存。

我遮蔽身形,来到奥德修斯身旁,它的祈祷仍然平静而虔诚,躯体却早已破损不堪:同胞所食用的毒虫,要以它的皮肉来饲养,同胞所饮下的鲜血,从它的血管中流出。而它要以祈祷换取大地中圣石力量的恩赐,修复他破损的躯体,补充血液,这样才能延续族群的生命。

10-5
“现身吧,我的女神。您的恩惠一直与我同在,与我的族类同在。我们沐浴在您的庇护中,穿越毁灭与风暴,您的护佑令我们繁荣昌盛。”

在我饶有兴致地观察毒虫的繁衍时,奥德修斯突然望向前方,庄严地诵读着祷词。聚集在身旁收取虫肉与血液的同族立刻俯身在地,将头朝向我的住所,小声念诵着不成文的祷告。即使奥德修斯并未重复祷词,同族的祈祷声仍令祷告在山洞中回响。

我确信它无法发现我,这显然只是日常祈祷与祈愿,但承认它的虔诚才能让它开口。


“我认可你的祈祷,奥德修斯,我的造物。我认可你的行为与决心,所以于此现身。”

我重新化作帕拉斯的模样,在它面前现出身形。奥德修斯立刻栽倒在地,它试着挣扎起身,维持自己的姿态,却因血肉缺失的痛苦无法成功。它的同族立刻前来,将他裸露白骨的手臂摆成祈祷的姿态,再将他抬起。


“我的女神啊,您并未遗忘您的造物,我并未辱没您的意志,将族群保全至今。”

奥德修斯与之前大不相同,它的躯体与思想似乎已经由智慧与理智支配。但很快我就意识到,它只是收集了我被圣石撕碎的灵魂碎片,再试图循着碎片的指示表述自我。从他的反应,行动趋向,以及那颗畸形膨胀的伪脑中,我能品到自己灵魂的甜美气息。


是时候看看它究竟都知道些什么了。我控制着以太深入它的躯体,再以圣石的力量剖开伪脑。令我失望的是,在这颗瘤状赘生物中,只存在它对圣石力量的恐惧与贪婪,以及对我与帕拉斯的敬意。那么他又如何与我沟通呢?刚刚所利用的灵魂与知识,必然保存在它能触及的某个角落中。我挥挥手治愈它的躯干,令它足以站起。

“你保全了自己与微不足道的族群,这没什么意义,但理应为勇敢行为得到嘉奖。那么现在,把你仍然铭记的一切都告诉我,我想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对你们都意味着什么。”

“当然,最尊敬的女神啊,您赐予我力量与知识,您向我要求何物都不为过。”

奥德修斯再度舒展躯体,又深深地匍匐下去,用头颅紧贴地面。

“在一切开始的时候,您创造了一切,将湖泊置于您的伟大统治下,再从混乱的风中分割出大地与天空,这里因此得以存在生命。”


等等,它是如何记住这些的?我必须等待它自己解释,女神的身份不允许我展现无知。

10-6
“您又抵抗了毁灭的神祇,曾占据大地的黑蛇向湖泊降下灾祸,但您的造物与力量保护着湖泊。我的祖辈们是您光荣造物中的一员,他们为您服务,而您在他们中选择出最优秀的个体,将所有的智慧交给他,命它沐浴在黑蛇的力量中,使这些智慧与他融合,不分彼此。”


是那些丝线吗?这些能接受圣石讯息的器官,居然具有储存记忆的能力?


“而您又对他的身体不甚满意,因此剥夺了它的智慧与力量,又将您最宠爱的造物唤来,令它吞噬这些能力。”

奥德修斯顿了顿,以极为昂扬和自豪的语气高声呼喊着。

“唯有在此时,我才诞生了!赞美您!我的女神!您庇护我,并选择我作为族群的守护者,您将神圣的权杖交给我,并将宝库与宫殿交予我掌管,我正是运用这些事物来培养后代,保护族人。”


它所叙述的,基本与事实相吻合。其中虽有不少出入,但以它的身份和认知而言,确实是最合适的理解和认知。我开始期待,它能怎样描述投向亚马乌罗提的攻击了,又是怎么在毁灭帕拉斯湖的以太回波中幸存的。


“我与族人在您的宫殿与庇护下生息,直到您启示我们何为智慧的那天。”

奥德修斯在流泪吗?我感受到他卑微的意识在颤抖,液体打湿了它的毛发。

“您支配了黑蛇,并将力量投向天穹上的神国。邪恶的黑蛇,终究无法升上天国,它的力量就此破碎,毁灭再度君临湖泊,但在黑蛇的力量中,我感受到了您的意志。”

“您的意志希望我们祈祷,希望我们在毁灭中寻找生命,希望我们承受毁灭,离开温暖的故乡,您希望我们在毁灭后生存,并追寻您最真实的存在。”

“您伟大的意志必须得到尊敬与满足,我带领族人不断祈祷,剥去黑蛇为我们设下的重重障碍,终于从混沌和迷雾中,发掘您真正的意志和形象。您的名并非帕拉斯,而是伟大的雅典娜。我们在毁灭中追随您,并向您祈祷。”

10-7
“您满意我们的祈祷,黑蛇破碎的力量就此沉入大地,您将智慧与生命留在黑蛇的残余中,令我足以哺育族人,令我以自己最卑微,也最为止自豪的,您所赋予的躯体,以此来践行您的意志。”

“您命令我以受苦来证实自己的忠诚。”

“您命令我的族人,以他们的躯体,鲜血与苦难,丈量您所留下的启示,并将其酿成甜蜜的智慧与美德,等待您的检阅。”


奥德修斯沉寂了。他正等待我下定最终判决。

但我更在意它所提到的黑蛇,它显然从遗传记忆中得知了黑蛇的存在,并且在圣石袭击亚马乌罗提时,目击了黑蛇与圣石力量同时出现。在它的认知中,帕拉斯的存在是黑蛇所设下的障碍,黑蛇则是圣石力量的具现化,而它又为何会将帕拉斯与圣石联系起来?

我以自己的以太特征创造它们,而它们却受圣石影响,摄取了帕拉斯的灵魂碎片,此时的圣石只留存着作为武器的本能,因此放任巨猿们摄食它的力量,受圣石影响最严重的巨猿再将帕拉斯作为自己的创造者,而我出于研究者的本能,创造出奥德修斯。。。。。。或许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但在圣石投射以太,并因此破碎时,被凝聚在圣石中的帕拉斯灵魂碎片,被迫散落在地脉中。奥德修斯此时终于脱离圣石的控制,再通过圣石的针对打击流与我联系,躯体刻印的以太特征令它服从我,圣石之力又赋予它与灵魂的联系。在汲取地脉中的圣石力量哺育族群时,它再接触到帕拉斯的部分碎片,因此具有疑似智能。


出于测试的必要,我将它与地脉的联系截断,无论我叙述,或是要求什么,它都无法做出具有理性的反应,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截止目前,它只是窃取了帕拉斯遗留的智慧,距离拥有自己的灵魂还很远。

但既然它拥有窃取地脉中智慧与力量的能力,为何不就此发挥呢?我重新将它与地脉相连,再命它起身。


“你做的很好,奥德修斯,你践行了我的意志,履行了作为信徒与仆人的职责,但此行前来,并非只为褒奖你。你将作为我的仆从,参与到真正的启示中。”

10-8
“这是我的荣幸!赞美您,伟大的雅典娜!请您对最虔诚与卑微的仆从降下神谕,指使我应如何行动。”奥德修斯再度匍匐,我挥挥手示意它起身。


“你将带领你的族人,根除并俘获所有黑蛇的残余。我将降下我的护佑,令它们与你一般健壮而富有理性。”

我洒出早已准备好的水晶,创造魔法的光芒如日光般明亮。我刻意规避了体内圣石力量的影响,只为让奥德修斯带领一支纯净的军团。

在以太终于重归沉寂后,奥德修斯拥有了真正的族人,并非畸形的巨猿演化种,而是真正与它相同的,血脉相连的族人。我以它被圣石辐射变异后的躯体为范式,再将赫尔墨斯发现的拟似圣石波形添加进感官中。

现在我能直接以理性与意志支配它们,奥德修斯则直接以圣石之力与我相连。他们间天然的沟通与联系并未被切断,我同样可以监视他们中的思想演变。

“黑蛇的力量仍荼毒着大地,我将以毁灭的风暴将其驱赶而出,它会立刻试图依附在湖泊周围的生命中,你要带领你的族人,毁灭并吞噬它们,以自己的躯体封印黑蛇。并在一切结束后,将黑蛇的力量投入永恒的毁灭中。”


奥德修斯们的联系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们在瞬息间互相沟通,在狭小的山洞中整出队列,并向我单膝下跪,以示臣服。而最早的奥德修斯,它站在队列的最前方,身体挺得笔直。

“我们将成为您的剑刃,伟大的雅典娜。您的意志已经降临,唯有我们是受选者,唯有受选者能在毁灭中存活。”


“但你们同样要猎取所有的生物,将它们的优点融合进自己的躯体,抛弃一切阻碍你们实行力量与统治的特征。”

这条指令则是意在测试它们的极限。从亚马乌罗提得到的理念要应用在这里。如果我能令奥德修斯在战争中筛选出最为优良的特征,那么在圣石被根除后,我将拥有最完美的使魔。

如果再将使魔与圣石之力融合,那么我就拥有了最为强大机敏的工具,足以忠诚贯彻自身意志的军团。


“我们将成为您的猎手,伟大的雅典娜。为您狩猎,并为您献上最为甜美的血肉。”

10-9
非常好。

我虚握右手,早已锻造好的剑刃顺着天脉流向手中,缓缓显形。奥德修斯迈步走向我,并在我面前跪下,我以授剑的礼节轻点它,再将剑柄交到它手中。

“去吧,令鲜血浸润大地,再将鲜血中长出的花朵带回。对于它们来说,唯有死亡才能脱离黑蛇的浸染,回到我的怀抱中。”


是时候让启示降临帕拉斯湖了。

我紧握双手,以圣石碎屑为引,唤醒圣石真正的力量。紫红色的雷电在空气中闪现,漆黑的裂痕与水滴自大地中跃起,飞向天边。

我操纵以太撕裂会客室中的木箱,再将其中的理念吞至地脉深处,令圣石的力量浸染它们。天脉与水晶中的以太经我之手,不断冲刷着地脉中的理念与圣石,使它们翻飞腾空,再落至大地,化作被污染的生命与猎物。

毁灭与鲜血会带给帕拉斯湖新生,这就是我的意志。


在混乱的法术反应结束后,天脉与地脉都被搅得支离破碎,难以想象与圣石融合后的我,竟然掌握着如此力量。

奥德修斯的剑刃已经沾染鲜血,即便它们已经脱离我的视线,我也能感受到那份饮血的快意与忠诚。丑陋的污秽生命在死去,纯净的奥德修斯带走力量,再将一切交给我,这很好。

只是不知何时,我的真身也被染成了与圣石类似的乳白色,扭曲的肿胀取代优雅肢体,舒展的羽翼被分成三份。这是圣石对我的报复吗?这丑陋的三对羽翼,是否又分属帕拉斯,黑蛇圣石与我?

但这也无伤大雅,我所追求的只有力量与支配,如果被污染的躯体能带来力量,那就让我沉浸在圣石中吧。







11-1
或许我有些低估奥德修斯的潜力。

在第一天,它们还是有血无泪的杀手与刺客,残忍无情地猎杀一切,即使是死亡与静滞,都不能抵御圣石剑刃的掠夺。我甚至有些同情那些猎物,上一秒刚刚降生,而在下一秒就被切碎。力量,战斗,乃至任何足以展现优雅品德和美好理念的事物,都在鲜血飞溅中荡然无存。因此我早早就命令奥德修斯就地歇息,我所期盼的是狩猎与血战,而非无谓的屠杀。

第二天的一切便生动许多。奥德修斯们吸纳了猎物的基因组,将自己的躯体调制为更优美的姿态,从土地中挖掘出的圣石力量,令它们更加强大凶猛。而猎物们同样开始适应环境,发扬自己的长处躲避猎手。日出时的奥德修斯们还只是野兽,而在日落时,我已经看到结伴狩猎的群体遥相呼应。这种联系应该与拟似圣石波形有关,也可能受某种鸟类理念影响。

奥德修斯的洞穴在第三天褪尽了圣石污染,我出手重建地脉与天脉的循环,并短暂允许冥界与这里沟通,带走淤积的以太。我能感觉到,这片土地在尽力恢复生机。但如果我重新灌注圣石的力量呢?事实证明,我所运用的圣石力量,与无序的圣石污染有本质上的不同。但接触冥界循环的我比往常更加强大。我沉浸在力量的美妙中,并未关注奥德修斯的动向。

而在我移开目光时,它们立刻光复了原本的营地,或者说“雅典娜神殿”与“雅典”。一大群狰狞的类人生物盘踞在那里。在攻击时,奥德修斯们体现出基本的战术素养,对手却丝毫不落下风,仅靠基因中的战斗本能发起反扑。这场血腥而美妙的战斗从深夜开始,直到下午才结束。奥德修斯们损伤过半,但在掠食敌人血肉基因与理念后,得到极大补充。

类人生物的原型理念可能是某个人的使魔,这位热情的朋友将基础知识,战术与乐理留在理念中,想必只是为了使魔能与他嬉戏,排解忧愁。正因如此,奥德修斯们习得玩伴的艺术,并以更激昂的方式表现出来。第五天的清晨,它们打磨武器与皮甲,在誓师与战鼓声中熄灭篝火。夜幕降临后,七弦琴与亚马乌罗提小调取代嘶嚎与吼叫,此起彼伏的号角声预兆着毁灭般的掠袭。

11-2
第六天的一早,最初的奥德修斯为我献上一块微小但致密的圣石结晶。再三思虑后,我将自己的部分知识开放给它们,这些知识只与最基础的锻造,治疗与战争有关。但我确实低估了它们的求知欲,奥德修斯们很快就意识到,各个学科间互有联系。基础的统一观念在群体中散播开,却在接触到稍高层时被我无情驳回,这确实有些过于鲁莽了。作为补偿,我允许他们向我有限地发问,而我只会回以简单的“是否”。

布置完这一切后,我便回到工坊,展开对圣石结晶的分析研究。这是第一枚由理性使魔去除污染,以人类可以理解的形式凝聚成的结晶,这一定会揭示圣石最本质的结构和存在。


但我确实没想到,在我带着纯粹武器化圣石魔法的蓝图离开工坊时,率先见到的是全副武装的奥德修斯侍卫。两只奥德修斯向我行礼,再拱卫着我前往会客室,一位身形矮小许多的女性正跪坐在木箱的残骸上,向着远方的帕拉斯湖祈祷。

她的以太极为奇异,几乎富集了所有投放至帕拉斯湖的以太特征,同时还具备部分人类的特点。我本想亲自上前查看,但在我动身前,侍卫敲击盔甲的声响将她惊醒。她缓缓起身,服饰下隐约露出的鳞片与绒毛显得极为违和。

“向您致以最深沉的敬意,伟大的雅典娜,战争与智慧的女神,我们的守护者与母亲。我是您最卑微的仆人与长女,所有奥德修斯的领袖。”她向我深鞠一躬,侍卫则就地跪下,久久并未起身。

“请坐吧,但你的来访令我意外,无论是来访的事实,还是你的姿态,都令我十分欣喜。”我摆手请她落座,同时暗中切断她与地脉的联系。与那个无聊的人不一样,我从不需要使魔饰演孩童,为我排忧解闷。但她的理智并未就此中断,确确实实地在我面前入座。“你的理性如此丰满,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我确实无法接受你是我的女儿,因此只能以对待仆佣的方式对待你。”

11-3
“当然,侍奉您正是我们的荣幸与传承。”她同样拍拍手,姿态与我极为相似。一名穿有华丽甲胄的奥德修斯立刻从仓库中赶来,将我最爱的茶品摆在桌上,茶叶用量丝毫不差。“请允许您的仆人介绍自己。我是第二十三日的奥德修斯领袖,族人们将我称为科库托斯,取亚马乌罗提语中‘冥河’之意,我拥有最佳化的基因配比与外貌,擅长战斗,指挥,工艺与向您祈祷,因此负责代表族人于此祈祷,等待您再度现身,等待您再度赐予我们知识。”


它们居然还要向我恳求知识?我想它们知道的已经太多了,不仅肆意使用我的器械,还将自己装饰成我的管家与侍从,这僭越之举足以激怒我,但在带有圣石力量的抹消魔法凝聚好时,我突然好奇起,它们是如何在短短十几天内发展成这样的。

“我想你们已经足以成立自己的城市与文明了,科库托斯。若如你所说,你们只是我的孩子,那为何不去探索自己的法则与智慧,而要向一个隐居的女神祈求知识呢。”

我并未驱散毁灭的法球,只是将其推向半空,以圣石之力覆盖感官,揭示科库托斯与同族间的联系——我能清楚地看到,科库托斯与侍卫间有道晶莹明亮的丝线相连,这份丝线代表的同样是圣石之力,因此不会被物质阻断,而同样的丝线在帕拉斯湖畔纵横相连,织成一张大网。


“伟大的女神,我们无意冒犯您,更无意盗用您的力量,请您暂且平息怒火。”她立刻跪伏在地,以极为谦卑的语气恳求我。“我们的一切知识,力量与生命,都是您的恩赐。我们的智慧与法则,全部仰仗着您的回答。我们并没有自己的文明,我们所拥有的只是您的礼物。”


“立刻全部告诉我。”我坐回去,端起茶杯轻品,与我常喝的口感并无不同。


11-4
“我的祖辈在启示录时得到您的册封,以长剑证实您的加护,并得以执掌奥德修斯为您服务。祖辈们日出而生,月堕既亡,将自己的躯体与掠食得来的基因留给族群,为后辈们留出无限的可能性。我的祖辈与所有人相连,因此总是最先得到优秀的基因,并负责将基因发送给所有人。在沟通时总有劣化与变异,但我的身体综合了所有优秀基因的原本,铸造出您最美妙的侍从。”


她所说的不无道理,我确实观测到奥德修斯们在深夜时停止理智活动并进行变异,但我从未认为这是死亡和新生。而她得到了目前所有的基因,因此变得与人极为相似吗?

这确实有可能,亚马乌罗提的创造者们在造物时,总是会将最优美的想象加入其中,而优雅的特征又选于自己印象中的优秀行为,甚至根本就是本人或他人。集体的意志烙印在基因中,最后令收集一切基因的奥德修斯化身为人,这很合理。

“讲讲与知识有关的事情。”

在我说出命令后,她立刻颤抖着求援:她与侍卫间的丝线闪烁着,侍卫又立刻向其他人请求援助,在请求扩散许久后,覆盖帕拉斯湖的网络强烈地闪烁起来,将知识与回答送到科库托斯的躯体中。


“正如您所见,伟大的女神,我们间存在您亲手建立的联系,而我们正是依赖这种联系,不断拼凑法则的碎片,并将其总结为智慧。如果我们需要了解什么,只要向您询问,这些事物应当如何使用,事物的本质是否如我们想象中一般。只要得到您肯定的回答,我们便将这些内容记载在石头与树木上,并借此揭示另一个需要询问的领域。”


“但我限制了你们询问我的次数,你们是怎么突破限制的?”我突然意识到,意识中不断传来的类似询问,似乎并不是仅仅来自同一区域的个体,整个帕拉斯湖都在向我不断询问类同一问题的不同细节。


“用沟通,伟大的女神。”

“我的祖辈们在第二日便领悟到沟通的重要性,因此我们会轮流询问同一个问题的不同细节,得到肯定回答的人会将被肯定的内容记录下,随后告诉所有人。”

“我们就是依靠这些理解了一切,但我很快就意识到,有些事情无论如何询问,您都不会给出任何回答。”

她停住了,似乎是等待我的指示。我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11-5
“我冒昧记下来这些您列为禁忌的内容,并等待您认可我们的发展,向我们揭示禁忌的知识,助您彻底扫平帕拉斯湖。”

“例如‘奥德修斯间联系的本质’,‘帕拉斯,黑蛇与您的真正身份’。”

“以及‘我们的未来’。”


她的汗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从我的剑尖滴下。在她提到“奥德修斯的未来”时,我便立刻唤出长剑。被她珍重背起的圣石剑刃,现在正握在真正主人的手中,指向敢于冒犯神明尊严的罪人咽喉。

“真是太遗憾了。”茶水的温度正好,我又抿了一口,味道好极了。“我刚开始认可你们的表现,但你却将我的认可理解为放纵,毫不犹豫地奔向冥界。我本希望你在悬崖边停住,停留在奴仆的界限内。”

“可你却试图逼问我,亲爱的科库托斯。仅凭这一举动,我认可你以女儿自称,我会将自己的知识开放给你,令你足以领悟一切。而作为代价,你当然要在我的怒火中永世灼烧。”


我能看出她犹豫了,她的思想正与奥德修斯们相连,试图讨论出合理的方案。但我太熟悉它们了,她会试图尽可能多的带走我的知识,在奥德修斯们得到知识后,她会主动放弃与群体的连接,以此扰乱我的进一步行动。


“伟大的雅典娜,我愿意迎接我的命运。”

太棒了,来吧,进入我的思想中,带走这些美味的果实吧。

我向她开放思想,再顺着以太与圣石之力的流向望去。嗅到知识的气息后,无数被隐藏起的节点重新加入网络,奥德修斯的足迹遍布帕拉斯湖,代表个体的节点分布在各处。它们贪婪地吮吸着灵魂酿造出的甘露,却罔顾潜藏着的危机。

科库托斯将族人返回的信息汇总起来,试图伪装成自己的理解与顿悟。我几乎被她眼中绽放的理性光芒骗过,但她颤抖的思维与意识没法伪装。

11-6
“敬爱的母亲,关于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得出足以信服的答案。”

“请讲。”我为自己添上茶,目光仍锁定着奥德修斯们的行为。它们正试图将一切记录下来,位于营地与城市中的个体汇聚起来,留下文字与记录,仍然在野外捕猎的个体则倾向于消化魔法的奥妙,我能感受到附有圣石力量的魔法释放波动。

或许它们确实只是想得到用于捕猎的知识?这并不重要,我已经几乎掌握圣石力量的真正用法,处理掉科库托斯与奥德修斯们后,我会抹去圣石留下的所有痕迹,直面自己的命运。

“超链结构。”她顿了顿,我能看到学者们正为她输送知识与解释。在片刻的机会中,奥德修斯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推理,再演化出合适的解释。真不可思议。“根据您的记忆与记录,我们间的联系,只是超链结构的外显客体化。在黑蛇圣石袭击阿尼德罗追忆馆时,您便已经意识到群体间存在的联系,并在无意识间运用圣石之力演绎出这一结构。”

“直至目前,您仍未试图进一步推演超链结构,而只是沉浸在圣石的力量与统治中。根据我的演绎,超链结构不应只是群体间的范式,手段或特征,绝大多数事物与实存都具有链条般的结构。在锁链间蕴含着万物,而您只是将它们攥在手中。”


在表达自己的看法后,科库托斯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下了何等过错。只会照本宣科的傀儡,终究上不得台面。我没有取走她的性命,只是向她演绎着我对超链理论的理解,并借用圣石之力表现出来。

我把握并切断了她连接地脉的“链条”,她立刻被天脉牵引,腾空而起。却又被自身躯壳构成的牢笼阻滞住。她先是试着叫喊出声,在失败后又尽力切断与群体的联系,穷尽所有方式都无法挣脱后,两行血泪从她空虚的眼中流出。


“不错的结论,但我必须提醒你,你只是个奴隶,你那畸形而臃肿的思维器官,仅仅拥有最为薄弱的灵魂雏形,无法理解刻印在人类灵魂中的伟大智慧。”

11-7
我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阳台,帕拉斯湖已经被光复,圣石污染退却后,往日的美丽重新降临大地。奥德修斯们建造起自己的城镇与居所,试图发展出文明,并用工艺铸造出无数奇迹。我认可它们的把戏,只是湖畔的巨塔格外显眼。那座巨塔高出我的居所许多,学者们似乎都聚集在塔中,浓郁的圣石气息从塔尖传来。

“看啊,科库托斯,你们试图彰显自身的优越,试图印证自己是智慧,工艺与圣石的化身。而你是否意识到,三位一体的结构,是我赋予你们的美好愿景?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我的权威,意识到帕拉斯的力量经过我手,再由我统御圣石,才将帕拉斯湖带向繁荣。可你们却试图建立起这样污秽的建筑,想要将神灵踩在脚下?”


她在向帕拉斯和黑蛇圣石祈祷,祈求它们中的某位能够对我降下制裁,天啊,苦难竟令你如此丧失理智,我的孩子。

但还是请你尽情祈祷吧,你的神灵不会听到,但我能获得极大的乐趣。


“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昭然若揭,孩子。你们的命运即将在你的心中燃烧。”

我握住长剑,刺穿她的胸膛。在刺穿第一枚心脏后,我稍稍变化角度,用剑尖抵在第二枚心脏上。

“奥德修斯本就是我的造物,我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与改造你们,令你们超脱凡尘。”

我手中微微用力,使心脏中的血液与圣石接触,再以剑身为介质,在心脏中刻印下圣石的力量。

“或者是令你们堕入地狱,这对我来说并不难。我不会无谓的毁灭你们,这没什么好处,但你会祈求我更干脆些的。”

圣石脉冲顺着奥德修斯的锁链向外传递,纯粹而伟大的力量汇聚在每个个体中,毁灭般的魔法轰击着帕拉斯湖的每一寸土地,却只是夺走受波及的所有生命,大地与地脉毫发无损。构成生命的以太汇聚在巨塔中,奥德修斯们设下了陷阱与封锁法术,但显然不能阻挡真正的我。

“真是遗憾啊,孩子,你的族人,同胞与国度,一切都在圣石魔法中化作虚无了。但你和他们并不一样,我会留下你的理念,并让对以太的执念驱动你,永世囚禁于冥界中,再也无法冒犯我的尊严。”

我挽了个剑花,凝固的血肉从科库托斯身上脱离,仍在泵送受污染的白色血液的第三心脏,在剑刃前展露无遗。

“再见了,孩子,我会想你的。如果有机会再见的话,我会再请你作为我的侍卫。”

11-8
我再度引发微弱的以太爆发,巨塔中的以太平衡破碎,立刻撕开前往冥界的通路。我重新为她束上枷锁,但她在冥界的吸引下,似乎又获得了部分语言能力。

“求您了,母亲,收手吧。圣石的力量不应掌握在凡人手中,它只会带来灾难。我阅读了您的智慧,您并不是这样的人,圣石扭曲了您的想法,使您走向毁灭。”

有些聒噪。

我放开手,任由冥界将她吞噬。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许多,我来到塔顶,再挥舞长剑,切碎试图从圣石中挣扎而出的诡异生物,再用力握住凝聚在一起的圣石。

以太风暴突然停止了,天空中落下金色的羽毛,太阳正沉入湖底,但群星照耀着帕拉斯湖,令附近明亮异常。是时候结束一切了,我的旅途终将结束,我展示了自己作为支配者的决心与力量,并令所有理性生物铭记我的奉献与死亡——我会驱动与灵魂融合的圣石之力,燃烧帕拉斯湖的以太构建魔法,以圣石对撞的形式堙灭一切来自星外的黑暗。

金色的光芒在我的手中闪耀着,无数具有翅膀的红色使魔在空中飞翔,它们正一同咏唱着伟大力量的降临,并邀请我加入其中,主宰一切。为什么不呢。

我们的合唱声越来越强,然后在某个瞬间停滞,转化为力量的爆发。


生命之色涡旋流转,
七重之门现于世间,
力量之塔君临九天。

在灵魂脱离躯体,甚至于脱离圣石融合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科库托斯临走前话语的含义,圣石早已知晓我的行为,我并未挣脱它的控制,反而将帕拉斯湖带入毁灭中。

但它也没法留下任何痕迹,这最多算同归于尽,我仍然没有输。

这已经足够令人满足了。


在意识完全停止前,我突然感受到传送魔法的波动,一个熟悉而强大的以太特征正快速前往这里,这会是谁呢?

无论是谁,将我的功绩带回亚马乌罗提吧。




12
(这是一段被记录在水晶中的对话,由笔者稍作整理,附于最后作为参考。对话双方的身份并不可考,根据笔者推算,记录时间应在帕拉斯湖完全毁灭的三个月后。)

你恢复的很好。

或者说太好了,我根本没想着活着回来,更别说再见到你了。

你应该带上那个面纱的,那样的话,事情就不会这么糟糕,我会提前赶到,降低风险。

别对过去的事情那么在意,赫革摩涅怎么样了?

她在你毁掉那个湖时晕倒了,两天前刚刚转醒。赫尔墨斯的异常与记忆都消失了,只留下对群星的莫名渴望,圣石的影响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但你的事还没结束。

是十四席吗。

我想办法从中运作,抹除了你的过错,并将三位一体结论与镣铐魔法作为证据,证明了你对异常生物的应对能力,以及出色的判断和造物水平。

听起来不错,看来我能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不,十四席希望我成立一个机构,辅助厄尔庇斯收容异常生物,而你的力量恰好能派上用场。

当然没问题,但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对吗。

我考虑过了,在我的监管下,你能继续研究黑蛇圣石,那枚圣石已经完全武器化,你的灵魂也是依托它的庇护才存活,我相信你能控制它,并将它的力量运用于对星球有利的方面。

不,我说的是孩子,我想要一个继承者,普通人已经无法理解我玄妙的理论,一个拥有强大以太与理论知识的继承者,想必能引领人类走上新的巅峰,我会从生命的开始就引导他,直到人类真正升格为神。

当然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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