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寒夜里的冷风吹开了哈迪逊河上的薄雾，你站在船头，忍不住扣上了羊毛夹克衫的扣子，在风衣里缩了缩，船夫一言不发地将小船停靠在岸边，你付钱并道了谢，修长俏丽的身影，拎着一只手提袋，灵巧地跃上了岸。“唔，真冷。”你小声说着，搓着手掌哈着热气，沿着河道上的鹅卵石路，寂静的夜里回荡着你的高跟鞋声，不知数了有多少根昏暗的路灯，你终于找到了那个一闪一闪，发着诡异蓝光的那根。一路延伸过去的建筑上，出现了只能允许一人通过的小门，在黑夜里宛如獠犬的喉咙。“看来就是这里了。”你低下头，走了进去，漆黑的小巷里只能听见风吹过的呼啸声，你小心地弯曲着腿，生怕自己漂亮的钟形帽沾到潮湿的穹顶。弓身走了有一会，柳暗花明，当你再直起身子的时候，蜥蜴酒吧的招牌正在门口嘎吱作响。你并没有心急地推开酒吧那处高穹顶上布满青苔的，宛如硕大陵墓石棺的双开门，而是凑到那扇带着高耸尖顶，立着锈迹斑驳的防盗尖刺，宛如中世纪城堡的窗户，隔着落满灰尘的雕花玻璃向内望去，房檐的石像鬼滴水兽嘴里残留的雨滴，滴在你风衣的肩头。哥特金属摇滚的音乐声震得玻璃上的灰尘簌簌直落，可里面看上去一片漆黑。“假窗户？看来还是得进去一探究竟。”你把玩着脖子上红宝石项链，拍了拍肩头的雨水，从小包里掏出镜子，甚至颇有闲心地给自己补了个妆，修长的细眉，高挺的鼻梁，一双大而有神的墨绿色眼睛眨巴着，涂着蜜桃色的嘴唇微微上扬，给了自己一个自信的笑容。“一切都很完美！”鼓励完自己，你抖动风衣，里面居然分离出一件酒红色的披风，脱下羊毛夹克，黑色的蕾丝吊带的落地长裙的裙摆柔顺地垂了下来，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袋，里面还有一包红色的假指甲，你也逐一贴到了自己的手指上。“想想还差些什么。”你重新掏出镜子，仔细地将两颗长长的假犬齿套在自己的牙齿上，想到没有黑色的眼影，你伸出手指大方地沾上窗台黑色的灰尘，抹在了自己的下眼睑上，“这样子如果碰到传说中的范海辛的话，我是不是在劫难逃了。”看着手中镜子里精心变装成雍容华贵的女伯爵的模样，你嬉笑着伸出手吱呀一声推开了酒吧的大门。

穿过一小段设计成幽深陵墓的水泥通道，跟随着墙壁上和二战时期防空隧道里一闪一闪的红色警示灯，你打量着墙壁上神秘学和撒旦崇拜的大片符号，上帝已死的亵渎话语和性爱粗口随处可见，朋克摇滚的噪音愈发的清晰。一扇圆形拱门在尽头虚掩着，你大胆地推开，映入眼帘的，正是教堂一般天花板的穹顶上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红色信号灯，上面的黑色涂鸦让灯光变得晦暗无比，在地板上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效果。若隐若现的，还有那现代仿制的浮士德的地狱插画。中间的环形吧台上，骷髅烛台上的眼睛和嘴巴里燃烧着三根蜡烛，意味着对三圣的亵渎，供酒客歇息的椅子则好像是给哥布林使用的小棺材。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血淋淋的山羊头或者是莫可名状的恶魔头颅雕塑，甚至还有小型的天使与魔鬼媾和的石膏塑像。年轻的男女们，身着黑色的长袍或者风衣，搭配着现代感的黑白相间的内心或者短裙，胸口和腰间挂着各式锁链和配饰，脸上白色的脂粉被黑色妆笔勾勒得瘦骨嶙峋，好像一群听着音乐在忘我摇摆旋转的活死人。手中的酒杯在香烟弥漫的烟雾里好像泼洒着自己的年轻的热血，肆意发泄着自己的罪过，桌上改造过的简易烟筒里，大麻和冰毒燃烧后的恶臭攻击着你的鼻腔，身材像竹竿一样的女孩们裸露着破洞黑丝的大腿，沉溺在毒品中或哭或笑的眼泪弄花了她们的黑色眼影，横七竖八地躺在酒桌旁的长凳上。“借过！”一个长着鹰钩鼻，老态龙钟穿着古早三件套的宛如诺斯费拉图一样的瘦削老者哼了一声，似乎忍受不了这里了，叼在嘴里的烟斗呼出一大口闻起来像腐烂木头的烟雾，从你身边一闪而过，走出门消失在了隧道里。你揉了揉鼻子，大声开玩笑地说道：“这时候不应该有一大群蝙蝠飞出去吗？”所有人对于你的冷笑话没有任何反应，不同于你易容变装潜入过的纽约各种犯罪窝点和灰色场所，这里就像恐怖电影里的化妆晚会。你干笑两声，一个顶着蒂姆伯顿那样乱发戴着夹鼻眼镜的中年男人似乎认出了你的身份，一脸戒备地拍了拍身边穿着一身黑色绸缎长裙，头发束得高高的，画着烟熏妆的女人，和她一起坐进了更黑的角落。你一边走向吧台一边抬头端详着酒柜上张贴的海报《强尼欧拉——德国哥特朋克金属乐队巡展》《69号大街穿刺行为艺术展》，一名穿着黑白相间水手衫和皮夹克，光头上纹着眼镜蛇的小伙，不耐烦地来到你的身边，伸出戴着骷髅戒指的手指敲了敲吧台，示意续酒。吧台里并没有看到酒保。你抓了抓你一头如炽热火焰般的红色短发，清了清嗓子，尽量热情地搭讪道：“嗨，你好！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做莱利的酒保，哦不好意思，我是……”话未说完，小伙烦躁地打断道：“米莉娅·韦瑟比，那个最近大出风头的女侦探对吧，穿的像我奶奶年轻时候的傻大个儿怪胎，不是么。”对于眼前人半小心半厌恶的目光还有识出身份后冒犯的话语，你没有放在心上，“咦，穿成这样都能认出我么，看来最近的确有些出风头了呢。”你心想着有些莽撞地凑近了过去，小伙个子不矮，但你的身高明显让他感觉到了压迫感，他往旁边走了一步，诘问道：“他妈离我远点，你不属于这里！女人！你看到了什么，呵？露两手看看吧！”你的脸上浮现出天真的笑容，看着这个愣头青飞车党挑衅般的摊开手，回应道：“先生，请别紧张，我只是过来见识见识，顺便讨杯酒喝，另外，您的哈雷摩托后轮毂恐怕需要好好修理一下了，天黑路滑，要多注意安全啊。”小伙脸上出现惊愕的表情，笨拙地低头看着自己，似乎对于从你口中准确说出摩托车的毛病的判断十分不解，输了这一回合的他，翻过吧台自己拿了一瓶酒，骂了一句街头脏话，气鼓鼓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一个留着红棕色油头，蓄着络腮胡，穿着褐色鹿皮马甲的高瘦男子出现在了吧台后面，相比较这里的顾客，好似伐木工人一样的他看起来正常多了。“我是这里的老板，需要什么服务。”老板一板一眼的问道。“嗨，你好！呃……还是麻烦先给我来上一杯30年的火绳枪威士忌吧，听说没有几家酒吧有这样的存货。”这次你没有开门见山，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请求道，老板转身开始翻找酒瓶。“看来你很懂酒啊，美丽的小姐，不过，我要提醒你，这瓶酒价值可不菲啊。”老板一语双关地揶揄道。你爽快地掏出一叠钞票，放在吧台上，举杯仰脖，琥珀色的酒体飞流直下。你呼出一口热气，称赞道：“第一口一定要直冲喉咙，不然就是浪费。”你取下吸血鬼假牙，感觉这东西让你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好了，老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米莉娅小姐，大名鼎鼎的女侦探。”同样再次被打断，你也不恼，酒吧老板笑了一下：“电视上看到你复古的打扮，到现在还用着怀表，耳朵上插的铅笔，还有这一头红发，呵呵，还有这二三十年代才看得到的吊带内衣。除了衣着打扮，你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年轻，20……27岁？说真的，我店里的顾客在白天和你站在一起的话，反倒正常的多了。要是你穿着常服过来的话，我还以为纽约又回到了禁酒令的时候，而你，是过来抓我的。”你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蕾丝镂空，除开关于内衣的嘲讽，你称赞对方观察很仔细，顺嘴提到了最近的警方委托你协助调查的凶杀案，莱利这个酒保的名字再次被你说起，老板收下你放在吧台的钞票，对着楼上喊了一声。莱利，一个身材匀称，留着盖着额头蜷曲短发和淡淡络腮胡，忧郁且有些英俊的男人，系着围裙，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当他穿过人群时，那帮形销骨立的女人贪婪地看着他的屁股，诱惑的眼神让她们难掩饥渴。老板对他耳语了几句，他的眯眯眼睁开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走过来为你倒上了一杯酒，你眨着眼睛，墨绿色的瞳孔始终无法和莱利里躲闪的目光对焦，你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高级香水喷了喷自己的脖领，莱利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看了你几眼，他的鼻翼动了一动，似乎很喜欢你的香水味。“百试百灵……”你心想着，开口问道：“知道74号街的事情吗，事发当天有人说，在事发现场嫌疑人逃跑的地方，看见你从他消失的路口走了出来，手揣在怀里抱得紧紧的，跟你擦肩而过的人在你身上闻到了火药味，你能回忆那天你在那干什么吗。”你说完一口气再次喝干了杯中酒，看来逮着碰到这瓶高价珍酿的机会，你要好好贪杯一下。“火药味？长着什么鬼鼻子，那是我买的法棍，那儿有一家面包房，手艺好极了。”莱利眨巴着眼睛，冲着你憨憨的笑了笑，麻利地又为你满上了杯子。“法棍长得很像霰弹枪么。”罗里夸张地比划了一下，你被他逗乐了，笑着又抿了一口。心里却想着：“我可没说嫌疑人手里拿的是霰弹枪……”，拿起习惯放在耳朵上的铅笔偷偷在小本子上写着。罗里擦着杯子，看你正在记录的样子有些不安，一转身，碰倒了你的酒杯。“对不起，米丽娅小姐，话说你去过那家面包店吗？”他移开酒瓶手忙脚乱地擦了几下，岔开话题的同时为你换一个高脚杯。“啊，当然，洛克瓦对吗，他们家的小蛋糕味道真的可以。话说回来，你出来的地方只有一条路，你确定没看到一个戴着报童帽，穿着雨衣，比你还要矮半个头的人？”你又喝了一杯酒，酒量很好的你砸吧嘴，回味着酒香，继续问道。“没有！”莱利这次回答的很干脆，一只手撑在吧台上，一只手垂了下去。眼睛死死盯着你，像是在示威。“没有？如果你问我你手底下的柜子上，是不是放着一把锯短的伯莱塔双管猎枪，我的回答是——没有，你信吗？”你说完调皮地盯着莱利，他的脸上浮现一丝惊慌失措和恼怒，被戳破的他不加掩饰地收起了刚才人畜无害的样子。此时你的脑袋有点发晕，你看了一眼酒瓶，发现喝了一半都不到。“30年的酒劲这么大的吗……”你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下。你强撑着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莱利的回答简短且没有价值，你拿着酒杯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最后一杯下肚，你甚至都闻不到酒的香气了。你定了定神，环顾四周，酒吧里来去的人影幻化得就像墓地中的鬼影。莱利从吧台里走出来，伸出手想要搀扶你，可你拒绝了，扶着吧台摇摇晃晃准备离开，可莱利有些失礼地，强行捏住了你的手臂。“等一下……好吧……真的绅士应该尊重女士的意愿！”你靠在吧台上，有些恼怒，可还是装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此刻人已经有些天旋地转，一低头，桌子上莱利用来打扫的抹布下面，你看到了些许奇怪的不同于灰尘的白色粉末。“该死！”你暗自不妙，摸索着想要掏出防身的手枪。“老板！看样子差不多了。”莱利冲着楼上大吼道，眼前他雄壮的身躯，双手死死制住你的双臂，一瞬间你的眼里他好像幻化成了无数分身，一拥而上，向你逼近……

莱利颇有些粗暴的将左手穿过你的腋下，将身体有些瘫软意识有些模糊的你，从吧台旁抱起，你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会被这种人的外表而放低戒备，被这种拙劣的伎俩迷晕。“放开……放开我……”你有气无力地抗拒着，被他拖进了酒吧的更深处。可就连莱利另一只手在你身上粗暴的搜身都没有力气阻拦，粗短有力的手指在你的斗篷下，放肆地侵犯着你身体的每个角落，就连丝绸衬衫下的胸衣背带都被他弄歪了。莱利找到了你的小手枪，勒住你的脖子，得意洋洋地将枪管塞进了你的嘴里嘲讽道：“现在呢，红发婊子，你有没有闻到火药味？”你无力的双手搭上横亘在你脖子上的结实手臂，嘴硬地吐出枪管反抗道：“别……碰……我，白痴……”可你已经被压弯了身子，莱利狗一样的鼻子使劲嗅着你的耳后和脖子侧面，短小的枪管钻入领口，你听到了蕾丝领口的撕裂声，莱利握着手枪的手探入进了你的胸衣，精准地在你的乳头上摩挲着，你的敏感体质出卖了你，这几下拨弄让你汗毛倒竖，忍不住呻吟起来。“拿开……拿开你的脏手。”你好像听到了老板在不远处不满意的催促声，莱利拖行着你，一边开始脱掉你的外套，他还在撕扯着你的衣物，你感觉到你的双腿正在向下的楼梯上拖行着，高跟鞋在颠簸中从你的小腿滑落离你远去，被丝袜包裹着的脚趾，在坚硬的台阶上摩擦着，头脑发胀，耳晕目眩，太阳穴跳得生疼，酒精放大了药物的毒理作用，让你的感官迟钝不已，脚步声，喘息声，间断地传进你的耳朵，当你被粗暴地掼在地上时，你手撑着地面，残破的衣服垂在你的手臂上，一抬头，自己已经不再身处那间酒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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