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战火纷飞的蒙德，至冬国依然是那个常年位于冰原冻土的国家，在一座精致的实验室，窗外的大雪纷飞仿佛嘲讽着室内勃勃生机的须弥热带花草。

只要珐露珊导师需要，实验室可以被打扮成一座须弥风格的“妙妙屋”。

而她之所以能够使用这间愚人众直辖的“阿穆里斯克（Amurizk）”实验室，原因还要从她参与的一场至冬国准官方研究项目说起。

准官方，自然摆在明面上的得是一件看上去不直接参战的生物工程公司，实验室也就在名义上是这家生物公司名下的财产。

如果能够省略掉帝国政府通过基金拨款的官方来源，以及对这条资金来源完全的依赖，那么算是真正的民间私营事业。

生物接触到白磷，如何能引燃？

或者更具体——也更罗嗦说——从现行的火炮/军用飞机等载具，发射一发燃点极低却容易在空气遇氧自燃的白磷弹，需要多少的准备工作，才能让白磷首先不会自燃于半空中或载具，而是经过物理学基本常识之一的高抛抛物线，能够抵达甚至大范围覆盖敌方目标区域，造成敌人最大人数的杀伤？

虽然合同肯定没有明说，这些东西是要拿去打仗，但是即使是珐露珊这样的老顽童，单从需要如此量大的，可造成大规模杀伤的“产品研发”，正常是能猜出来这玩意不是拿去大规模屠杀野猪，或者毁山开矿。

除非大规模杀伤人类，否则用不着这么大的量。

“哼，我的想法是没错的。现在还在重复使用人力，会极大削弱现场可投入的人员数量！只要把算力堆堆够，后方数据中心能支持前线武器的自动化！”

珐露珊的思路是结合赤王陵等处结构体的原理，微观结合至冬国发明的无人机进行具体的战场目标定位，宏观建设一套从中央到地方，宛如自动化版中央集权官僚体系的“算力驱动程序”，通过宏观和微观的两个结合，一举根本改变消耗导致的现场人力不足，以及包括部门和部队协调造成的无效成本（含作战时间的无效浪费）。

然而与任何国家的官方科研项目情况相似，为了获取足够的经费，以经费支撑无数次试错必然的器材和人工成本，支持自己的主张能够最终磨合出一套稳定的标准，珐露珊同样遇到了许许多多至冬国的科研竞争者。

如果论学历和资历，这些人均不输珐露珊，何况珐露珊是来自须弥的外人，许多涉及种族主义的方面有先天短板。

“那么，如果我试着争取一下，珐露珊小姐能否回心转意，答应我至少半小时前发的邀约？”

“仆人”身为愚人众执行官，也是这个项目实际的最大官方支持者，如果没有她的首肯，珐露珊参与项目研发绝无希望。

准确点说珐露珊只是负责这个项目的自动化系统设计部分。

珐露珊很清楚，项目对于“仆人”的意义非凡。

“仆人”的正常权责倾向于训练和指挥特务，虽说间谍部门确实很有必要，但一旦长期扎根具体的特务工作，除非闹个大新闻，否则很难拿出具体的“政绩”出来，类似平常工作干好了是应该，干砸了是责任问题。

为了在群星璀璨——论手段是群魔乱舞——的愚人众执行官卷出一片天，“仆人”一方面安排林尼等人前去蒙德，绕开其他执行官调了三个主力军团归林尼调度，做好了武力入侵和占领蒙德的战争准备；另一方面为了服务“保卫蒙德人民利益和合法政府”的战争，也为了通过设计改革制度，以改革为名扩大权力，积极领头并组织了此次“自动化白磷弹发射传导项目”。

武器的更新换代既开启了科研模式的创新，也带动了军事组织的变革，随着使用——比如战争——的过程反馈，为了适应新的需要，政治和经济组织跟着变革，等于是武器进步带动了国家各方面制度的深刻变革。

而武器也是最能弥合无数山头与帮派内斗的灵丹妙药，不像经济问题和政治问题总是能陷入无止尽的文字官司，毕竟，没有几个高官权贵能够拒绝“彻底毁灭”的诱惑，无论是镇压国内的刁民，还是屠杀国外的土著。

无论至冬国其他高官与权贵如何，事实便是，“仆人”密旨请示了冰皇后，“自作主张”发起了这场至冬国的对外“援助”战争。

因为这些缘故，在无数信奉科学进步论的教科书仿佛“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科学家珐露珊，在“仆人”身边只是一个要实现扬名立万梦想的商业合作伙伴。

“我现在正烦呢，你说这一个个的！我都说好了，不该这么乱搞！结果呢？没人听我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听我的，还叫我合作什么？我不干了！”

“好了，珐露珊，别闹情绪了，看在这个月的研究经费的份儿，你的工作也没耽误，不就是那边‘乌兰诺娃’实验室的人不配合你吗？你们研究方向也不一样，她们是在研究子母弹的材料科学......”

“关系大了！如果子母弹不装任何自动引导装置，如何保证到高空能自动启动？如何保证在误差不超过两条街的范围，在合适的高空让子的白磷弹天女散花，实现目标区域的全火力覆盖？她们不就是......”

“仆人”温柔地捂住珐露珊的嘴，就算她可以包容珐露珊的任性，其他执行官难保不会有某个不知名阿贾克斯铤而走险。

其他执行官不反对这个项目走马，不反对“仆人”全权领导该项目，但作为妥协，一些执行官也掺沙子，让自己一派的科研组分包。

“不利于团结的话少说。我们都是为女皇陛下和开疆拓土服务。”

只要能做出结果，“仆人”不担心这些所谓的人马能靠外几时。

说到底世界的人才一为扬名，二为厚利，三可能为家业（如美国的联合爱迪生公司），只要在这些方面做出功大于过的成绩，像美英金融市场全球吸钱做资产池一样做“人才池”，不怕天下万国的人才不会像带鱼一样抢着跳进“仆人”麾下效力。

匈奴族的金日磾能在汉武帝麾下当托孤重臣，汉族的郑信（泰名“昭披耶信”）能当收复大城府的泰国国君，克罗地亚族的特斯拉移民美国发明了交流电技术，前苏联出身的科研学家更是流失到从中国到欧美的世界各大工业国。

国家是平台，人才是“商家”，“商家”入驻是因为预期能获得收益，做的好能做就能继续入驻，做不好要换约就另寻一个平台。

与其责怪人才朝秦暮楚，只顾利益多寡，子孙多福，不顾宏大叙事，种族区分，不如像搞出世袭的“九品中正制”，收买天下门阀“人心”的曹魏王朝一样，把二八定律下的人才利用好，做好平台才是正理。

成绩不仅是一时丰厚的金钱高官，更是一种长期的战略眼光，对局势和资源控制力的体现。

珐露珊也知道，就是一时气愤，随手没好气接过了“仆人”的餐券。

“算了，看在伊热夫斯克餐厅限时餐券的份儿，这件事我算了。”

伊热夫斯克餐厅是国都雪京有名的打卡点，不仅是因为一水特色的拿手菜和雪国罕见的各季节蔬菜，店主独具匠心的陈设内装能够满足无数人虚荣的心。

是有一定档次的人，一定收入水平，才能心安理得在伊热夫斯克餐厅就餐，不用担心警察和监狱的。

珐露珊近期跃跃欲试，兼职大学教授的同时开个科技公司，多做些争霸战争刺激下外包业务，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我有钱；

我有面子；

我做成了项目；

我拉到很多的投资；

我让市场相信我这个“品牌”有经济前景；

我创办了一家市值不断增长的公司；

我有更多的客户合作；

我的分公司开到很多国家；

我在证券市场还能拉到更多的大佬注资；

我的项目越做越多，人才都慕名而来；

我投资了“珐露珊科技产业园”，搞科技生态圈研发城；

我签约了一些军队和政府合同……

起码至冬国，无论外来移民还是本土居民，举国如是。

——一发炮弹爆炸到天空。

很快，黑色的雨水带着火焰，像冰雹砸碎了许多蒙德土著的土屋瓦片，随着雨水彻底碎裂，黑色浆糊带着烈焰四处飞溅。

从发电厂为兵工厂昼夜不停供电的值班工人，到指挥苦刑犯采集“污泥”的小管理，从加工合金材料和切削炮弹弹壳的老师傅，到参与研制液态沥青膏的高等学校硕博，从批准使用武器的军团司令和各级官长，到第一线投放凝固汽油弹的基层士兵、所有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对准睡梦中的蒙德农村倾泻无法熄灭的天火，爆炸此起彼伏，活人轻易碳化。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只有死掉土著，铲除隐患，才能给未来“交流合作”名义“搬迁”来的本族人搞空间，腾出生存资源，清出广袤土地，让本族的血脉和子孙扎根祖辈陌生的土地。

很多话不用说出口，不用写成文字。

因为一切尽在行动中，一次次爆炸，一次次哭号，一场场进军，碾碎数不清是人是猪是牛的枯骸，占领越来越多的外国土地。

在旧世界，大英帝国因为积极使用能在人体内爆炸的达姆弹，让这款子弹最后被所谓的国际法禁止。

然后，是比达姆弹杀伤力更加强大，人体内爆炸后能变铁钉状/花朵状/蘑菇状，挨一发轻易让人神经失灵的各类“和平”子弹推陈出新，以越来越大的杀伤效果纷纷问世。

提瓦特不存在国际法，或者说，除了列强为所欲为，打天斗地，国际法这种束手束脚的玩意是列强彼此争斗的借口，吵嘴斗气还是有点用的。

蒙德人不会知道，这款便是珐露珊改良了炮弹尾部的空中陀螺仪，能够具备一定对敌定向功能的“珐露珊博士版凝固汽油弹”。

珐露珊也不会知道，当自己的发明用在了实际的战场上，杀伤这群早出晚归，在家睡觉的蒙德农民，会有如何震撼的效果。

至冬国战车轻易撞塌粗浅的农家土墙和篱笆，碾碎了来不及逃生的鸡鸭，顺带把被炸弹炸塌的农家彻底碾成一堆瓦砾，用现代科技的机械厚重为所有掩埋的骸骨上土。

汽油弹还在天空任意飞舞，只要抵达哪里，哪里便是震耳欲聋的吼叫。

蒙德农民没有人知道，那些路过的至冬国战车附带的喇叭里，其实是在宣读林尼等愚人众拟好，“至冬国应蒙德人民和政府强烈请求，为稳定蒙德国内生产生活秩序”的出兵宣言。

其实也不用听懂，因为坐在装甲运兵车的至冬国士兵，和战车一起空降的至冬国伞兵，他们只要看到地上有任何不穿自己军服的活人，二话不说，抄起冲锋枪扫射“高粱”，土著不用听懂。

有些蒙德农民因为恐惧宛如地狱烈焰的乡村，一些腿脚快的已经抄起简易的干粮，携家带口窜进石门附近的山崖洞窟躲避。

至冬国侦察兵发现这一情况，经层层上报又层层下批的命令，最后是让路过的友邻部队拣选一批经验老道的愚人众先遣队，用“珐露珊版火焰喷射器”对准洞口集中“供暖”，从外到内做个“灌炉”，省的还要一个民房一个民房去搜杀“便衣反抗”的土著。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

还在床头与爱德琳等一群女仆“群口”的迪卢克如梦初醒，听着大宅外越来越大的爆炸声惊魂未定，三下五除二套上欲盖弥彰的丝绸睡衣，拉开窗帘，窗外的地狱烈焰才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嘭！

愚人众特务组长菲米尼带着一票至冬国特种兵鱼贯而入，在目瞪口呆的迪卢克面前拿出了《出兵宣言书》，简单说明“保护蒙德安定团结的生产生活秩序”的拳拳之心，便吩咐几个特种兵一边一个架起迪卢克。

“迪卢克先生，您家的深宅大院保护不了您的安全，只有我们，最尊重蒙德人民的至冬国军队才能保护您和您的全家。”

爱德琳刚想训斥，菲米尼不由分说，一枪把孔雀花瓶打碎。

“当然，如果您和您家人不配合，我们也要尽职尽责。”

迪卢克此时却心生一计，他故作愠怒推开了愚人众特种兵，径直走到菲米尼面前。

“我记得你们是为了保护芭芭拉，好吧，是保护芭芭拉为首脑的‘合法中央政府’不被‘暴民’推翻？”

“是的，这是愚人众与贵国的最高利益，也是我国对蒙德的严重关切，三个军团的全面‘进驻’是我们最真诚的表示。”

“那么......”

迪卢克走到菲米尼，蹲着腰给年纪小了十几岁的菲米尼耳语片刻。

爱德琳好奇想要听，还被迪卢克一脚推到边上，好不尴尬。

菲米尼听罢，倒是玩味地微笑，他认真打量起迪卢克，心想要是做个备胎，要是芭芭拉不够卖国，不够配合至冬帝国“合法的政治经济利益”，迪卢克也确实有足够威望，作为傀儡适合当个“替补”，反过来也能倒逼治国的芭芭拉竞争产生动力，认清现实，勤恳卖国，不要学吕布诛父之举。

“好吧，如果您有意要一次红娘牵线，我相信我哥林尼轻而易举。”

至于芭芭拉，区区一次救命稻草的婚约，不用她这个病急乱投医的傀儡如何，自有“天朝上国”替她把所有事务钦定好。

迪卢克和芭芭拉结婚，将会更加无懈可击的证明，以至冬国为首的“国际正义联盟”得到蒙德“广泛人民”（权贵）的支持，两个大家族的人物将在这次婚约下，印证“媒婆”至冬帝国此次“拯救”蒙德的全面军事行动上应天时（列强掣肘，无暇顾及蒙德），下应民心（权贵也是“人民”）。

“好了，迪卢克老爷，您的蒙德城正在等待您。”

吩咐特种兵带走了迪卢克，菲米尼无限鄙夷地看着这座古老宅邸，只要这里拄着，仿佛无言诉说着历代蒙德“地下乐团”组织抵抗愚人众武装渗透的历史。

只有毁灭，才是最好的墓碑。

“等我们走后，让后方炮位给这来几炮，燃烧弹，炸塌承重梁，砸烂屋顶，烧光这一切。”

至于迪卢克为何能从一片废墟的晨曦大宅，在一众愚人众特种兵（押运）抵达蒙德城，自然是愚人众“迎接友好人士，共筑军事合作”的一盘大棋使然。

结果决定历史，过程可以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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