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年的最後一天——大年夜，天上飄著鵝毛大雪，幽冷的晚風呼呼地吹著。在港區郊外的晚上，一個長著貓耳的小女孩——白鷹驅逐艦哈曼，赤着腳在街上走著。她从港區出來的時候還穿着一雙拖鞋，但是有什麼用呢？那是一雙45碼的拖鞋，一向是指揮官穿的。她穿過馬路的時候，U-81騎著摩托車飛快地沖過來，把她的鞋都給嚇掉了。一只挂在了摩托車的後視鏡上，另一只被夕立叼著跑掉了。她说，這上面有指揮官的味道，她要拿回去收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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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曼只好赤著腳走，一雙小腳凍得黑一塊白一塊的。她的裙子里兜着許多酸素可樂，手裏還拿著一筐。這一整天，誰也沒買過她一瓶可樂，但是有什麼辦法呢？港區裏的大家都是吃滿漢全席的主，她們是看不上廉價的酸素可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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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哈曼！她又冷又餓，跌跌撞撞地向前走。雪花落在她的雪白柔軟的長頭髮上，那頭髮像瀑布一樣垂肩而下，看上去很美麗，不過她沒注意這些。街旁的路燈灑下昏黃的亮光，照出了她孤獨的影子。哈曼想，今天是除夕夜，大家一定都會吃到爬不起來吧。
她坐在一個破舊倉庫的台階上，把身體抱成一團。她覺得更冷了。她不敢回家，因為她一瓶可樂都沒賣出去，指揮官一定會把她退役掉的。再說，指揮官自從撈足了SSR之後，便不再關心她們這些藍白皮了，夕日為他開荒的艦娘，逐漸淪落為微不足道的角色，只能靠打工來換取那一頓溫飽三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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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雙小手幾乎凍僵了。啊，哪怕喝瓶可樂補充補充體力，對她也是有好處的！冒著被指揮官海扁一頓的風險，她終於打開了一瓶。pssss——！可樂瓶打開了，氣泡也冒出來了！她小小地抿了一口。甜甜的可樂滋潤著她幹渴的喉嚨，肚子也沒有那麽餓了。哈曼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坐在一張大餐桌的前面，桌子上滿滿的全是皇家料理和滿漢全席，多得幾乎要把桌腿壓彎一樣，散發著撲鼻而來的香氣。就在她想把手伸過去的時候，突然，桌子不見了，在哈曼的面前，只剩下一個空空如也的可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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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打開了一瓶，喝了下去。一縷月光灑落下來，將四周照得通亮。哈曼忽然看到自己彷彿回到了那個熟悉的辦公室裏，躺在指揮官的大腿上。那是自己作為秘書艦工作了一天的結尾，指揮官總會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給自己講講海戰史，帶著那和藹可親的笑容——那彷彿是很久前的事了，久到哈曼幾乎要忘記指揮官微笑的樣子了。可是，就在指揮官的手即將撫摸到自己頭頂的時候，幻境又像一個色彩斑斕的肥皂泡般破碎了，只剩下冰冷堅硬的可樂瓶在手裏，嘲笑著她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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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打開了一瓶可樂。這一回，她坐在一棵高聳入雲的聖誕樹下。不僅是指揮官，所有的艦娘，所有的姐妹們都在那裏。大家手挽著手唱著《Auld Lang Syne》，慶祝著對塞壬作戰大勝利，祈禱在新的一年裏也會武運昌隆、幸福快樂。指揮官笑著對自己伸出手，好像要邀請自己加入這場盛大的party。就在哈曼的手即將和指揮官握到一起的時候，幻境又消失了。哈曼看到聖誕樹頂上的星星划出一道細長的亮光，在漆黑的夜空中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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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艦娘快要謝幕了……”哈曼自言自語地說著。指揮官曾經給自己講過故事：每當一顆星星落下，就有一個艦娘的使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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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打開了一瓶可樂。可也許是身體被凍僵了，可樂瓶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碎裂的玻璃，突然化作了點點星光，漂浮在半空中，浮現出了約克城的身影。還像平時一樣，那麽的溫和，那麽的慈愛。
“約克城姐姐！”哈曼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請帶我走吧！哈曼從來沒有後悔去救約克城姐姐，所以請你不要丟下我！不要像之前的那些幻影一樣，丟下我一個在這冰冷的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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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把所有的可樂瓶都打碎了，要把約克城留住。無數的玻璃碎片四散開來，彷彿浩翰宇宙中的無垠星光。約克城的臉上帶著微笑，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她伸出手，將哈曼摟在懷裏。哈曼只覺得有一股白光籠罩著自己，所有的飢餓、悲傷和痛苦都消失了。那白光越來越亮，彷彿能照耀整個世界，化解所有的不幸，留住所有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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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曼，和我一起，前往那個充滿歡樂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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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哈曼用力點了點頭。“有約克城姐姐在的地方，就是天堂！就是哈曼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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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艦娘們看到，一個長著貓耳的白發小女孩坐在牆角裏，凍得通紅的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縷微笑。她死了，在舊年的大年夜裏凍死了。新年的太阳從東方升起，照在港區的大地上，滿地的碎玻璃，將她的身體映得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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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窮的人有福了，因為神的國是你們的（路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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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來自鐵血的文學少女小聲說著。出於惋惜與同情，艦娘們把星條旗蓋到哈曼身上。可是誰也不知道，哈曼究竟看到了什麼。她離開得充滿幸福，她離開得充滿希望，跟著宿命相絆的約克城，前往充滿光明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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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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